時倒吸一口涼氣。
下面人密密麻麻,聚在城下,黑鴉鴉的如烏雲一般。我控制著心跳,仔細看去,只見這些人披髮散衽,竟都騎在馬上,手執石刃弓箭,人數之眾,竟有成千上萬。朝旁邊望去,呼嘯的聲浪一陣陣地傳上城來,兵卒和國人們卻似並不理會,忙碌地在城上準備著,行動有條不紊。
我讓開身體,儘量不阻他們住道路,再朝城下望去,卻仍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早晨談論獫狁的時候,他們似乎還遠在天邊,不想短短半日未到,他們卻瞬間到來,歧周幾乎措手不及……
“姮!”身後忽而響起姬輿的聲音,未等我回頭,手臂已經被他握住。
“你來此做甚?!”他瞪著我,臉繃得緊緊的,不等我答話,就一把拽著我朝城牆下走去。
“輿……”我的腳步幾乎跟不上,打了幾個趔趄。
待終於走下臺階,姬輿突然停住腳步,對我斥道:“可知城上危險?!”
“輿。”我急急地問:“怎會如此?”
姬輿的嘴唇動了動,沉聲道:“獫狁及諸戎突然而至。”
“諸戎?”我的心一墜。獫狁竟聯合了諸戎一道攻來,這般聲勢……“怎會如此?”我嗓子裡頓時像卡著什麼,聲音發虛。
“姮,”姬輿沒有解釋,只將雙手重重地放在我的肩上,神色帶著焦慮,低低地說:“勿心慌,我等已有準備,如今雖有意外,卻也不致影響大計。你在大廟等候,援師到來便無慮矣,此時情勢你也知曉,勿使我憂心。”
他的目光定定,話音入耳,聲聲沉入心中。
我望著他,壓下心頭的不安,笑笑:“輿在我便不慌。”
姬輿沒有說話,凝視著我,眉間稍稍鬆開,目光深深。
肩上的手忽然緊了緊,隨即放下。姬輿轉過頭去,命一名侍從送我回大廟,又看看我,邁步踏上階梯,向城牆上頭奔去。
我跟著侍從離開,沒行兩步,不由地往回望去,卻見城頭上,姬輿正朝著這裡看來。
唇邊漾起微笑,我回頭,大步走向街道那頭。
雖聽著姬輿的話回到廟裡,我的心卻仍為方才所見驚跳不已,卻又疑慮重重。
他們已經議定了合圍之計,各路人馬以烽火為號,可如今未見烽火,戎人卻攻來了。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我望向城頭,歧周後面便是王畿腹地,他們掛起了周王的旌旗,無非是要激起戎人的貪念,一方面拖住攻勢,不讓他們繞過歧周衝入王畿,一方面等待各路合圍。
再往深處思考,戎人動作如此利落,這番行動必定是做足了準備的。我想起熊勇,只怕楚人在其中真的功勞不小,怪不得他即便洩露無所畏懼,可是知曉即便我通知了姬輿也來不及了?
心隱隱生寒,我望向頭頂,火燒雲映著霞光染滿天空,似血一般通紅。
戎人很快開始了攻擊,城牆那邊喊聲震天。
廟裡聚集的人更多了,幾乎全是老弱婦孺。巫師在廟前不停地祝禱,上了年紀的老人也不停向先祖叩拜,口中唸唸有詞。
也許對戎狄侵擾司空見慣,真正開始攻戰時,人們的情緒反而安定了不少,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恐慌,除了造飯遞水,還有人到城上去看能否幫忙。
我哪裡也沒有去,卻也不願乾等。我四處看了看,見很多人也不知該幹什麼,便去勸說城中威望高的老者,組織大家闢起臨時的醫所,召集人們救助傷員。
事情很順利,城中懂醫的人都來了,竟還有些巫祝。外傷手術做不了,簡單的包紮還是有不少人懂的。不斷有傷者從城牆上下來,我和婦女們收集乾淨的布塊,有條不紊地幫忙。有濱邑的經驗,我倒並不覺吃力。
姬輿曾來過兩次。確切地說,他是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