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亮亮的娃娃頭;她雙腿長,穿起牛仔褲來尤其好看。我常羨慕她的長腿,一身模特兒的架勢。
思詩和我一樣是不穿制服的補校生,同校同級同班;也是潤稿編輯,不過不同組,我在“夢花”,她在“英集”。
我們常騎著我的風速九十,馳旋於這個迷離的城市;不過,我們和一般流連於城市速食店、地下舞廳、KTV、電影院的混哥混妹是不一樣的——我們有格調。
是的,格調。
我是不管別人怎麼想的,我只是忠於自己怎麼想。思詩常常說我霸,其實不是這樣,我只是——只是執著於自己。
就像坐在我旁座的那個編輯。
聽說她也在寫東西,軟趴趴的文章之類什麼的。我發現她常注意美工組那些小男生,眼光之怪異,我總以為她有戀童癖。後來她在描繪那些小男生時,我偷瞄了一眼——天啊!不是開玩笑的,我真怕哪天也被她寫進那些軟趴趴的故事裡。不自在,就是那樣。
阿諾說——他是我們那所變態學校裡的變態老師,學體育教數學,數學公式背得比我還爛,一身肌肉是生銹的銅色,就像電影裡酷斃的阿諾。不過我們的阿諾是遜斃了,一件特大號外加零碼的衣服長褲,穿在他身上都像縮了水似地,士哩叭氣。
總之,阿諾說,一個人想要在現代社會立足,一定要有一項專門的才能;因為人類是不平等的,這世界是靠殘酷的階級鬥爭發達的,只有爬上金字塔上層,才能免於被剝削邸�さ拿�恕�
怎麼爬?我懷疑。
學歷!學歷還是很重要的!阿諾說。
大概吧!我戰戰兢兢的工作,但我恨懷疑,他們會讓一個混跡補校的人當主管嗎?我沒信心,思詩說她也沒信心。不過,還是有可能的,儯�蚍種�壞目贍埽�鞘侵頁隙群腿棠鴕懍Φ奈侍狻�
有信仰總是好的,像我這樣就亂糟糕。
照阿諾的說法,那個編輯算是有某種“專門才能”的人,得了氣質病,照樣可以躲到深山僻壤拼命賺錢。但是我懷疑,她那種軟趴趴的文格,成得了什麼大器?
我們隔壁坐,所以我老是記得她蹙著眉的側影,憂鬱得完全沒有成富成貴的福氣相。總之,一個字——憋。
尤其“大東”地陲邊疆,交通不便,鳥蛋不生,下車走路還有一大段距離;慘了那編輯,破布似的身體,頂著大太陽走那一大段路,常常嗚呼哀哉,去了半條命。
她“畢業”的時候,我不曉得她得了氣質病,但那之前我總在猜,她大概是“快了”。不過我只奇怪,她為什麼要說出來,瞞著不是更好!
不是開玩笑的,就那個女的,我實在不予置評。
至於我是怎麼來這裡工作的?是這樣的,之前我在一家公司當老闆的秘書的秘書的助理的助理的助理。有一回中午,那個大秘書受了老闆的細姨的乾弟弟的馬子的閒氣,懋了一肚子氣沒處發洩,合該我衰,闖進她用屏風隔著的禁地,她鬥雞眼一瞪,對我大吼一聲——“滾出去”!所以我就“滾”出來了。
反正世界就是這麼樣,我看得很開。
在這裡,日本的味道濃,上至社長下至小嘍羅,不是蓋的,看起來就是很日本,活脫是扶桑渡海過來的。尤其我們那個社長,金邊眼鏡蓄小鬍,由鬢角朝上直剃留一半的東洋流行偶像頭,制式的表情,典型的東洋男子。
不過不是壓迫人的那種菁英主義型,他的眼神不夠銳利。但儘管如此,他只要隨便那麼一掃,還是夠震懾我們這些小老百姓。
“大東”是典型的家族企業,從出版、印刷到發行,都由家族的大老層層把關。不是蓋的,第一次聽見社長的母親大人透過擴音器奔放出來的聲音時——天啊,簡直是震撼!破鑼嗓加鐵窩蓋——我看見許多嘴角隱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