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親人羊入虎口,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提心吊膽。結果呢?沒人會感激她,還差點救不了唯一的妹妹。
如今,她恨大求嗎?不,她恨大求高高在上那群貴族而已。比起之前的被動,她現在想要主動建起強大的防禦力,等那些人不放過她的時候,能保住她和妹妹的兩條小命。所以,她不放棄任何攀交像閩榆徐九傅天這樣人物的機會,也比從前汲汲鑽營,謹慎防備得多。
不經歷心理上天地倒轉的背叛,她還是那個只想造自己船的簡單軍工。而且她明白,大求王是不會放棄一統江山的大夢的。那種狂熱,埋在他們烏姓的血液裡,根深蒂固。幾百年來,一步步堅定走著,都已經入了關,怎能停止?
大求國,就好像騎士國。入關後,將多數漢人驅逐,大力鼓勵草原各族維持血緣的通婚,對生養問題,列入一國之本,以至於人口暴增,到這一代,能徵好戰的後起之輩比比皆是。不說人人都想打仗,十個中有九個熱血沸騰。還有一個,如同墨紫這樣的,先祖是漢人,因為有手藝專長而能留在大求,卻又屬於被歧視的低等人種,心中保有對大唐的一份懷念,不喜歡越過國界去打漢人。而她的父兄,擱到中日戰爭時期,那就是典型的漢奸。為了討好上層不惜餘力,明明是漢人,對待漢人比那些大求貴族還要惡狠三分。
從完全無知地幫助父兄,到看清他們的真面目,並試圖改變他們卻徹底絕望,這段期間,她的人格出現了缺陷。大我到小我,無私到自私,對生活和人的熱情到高高掛起的冷漠,就好像將原來的自己打碎了,重新和,烈火驟烤,捏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明知是缺陷,還一點想改的意思都沒有。
要是以前,裘三娘打死她,她也不會去走私;元澄便是送給她天下財富,她也不會跟貪官稱兄道弟;金銀這麼明顯的小氣鬼加大奸商,她避之不及;更不說江湖上三教九流的非正規政府組織和黑幫了,絕對不會往來。然而,她的正直,如今隨心所欲來表現,多數時候根本不考慮這兩個字眼。尤其亂世之象已出,還是自保先吧。
想到自保,突然對於豆綠該不該跟著自己,墨紫產生了猶豫。大求那些人已經知道紅萸,遲早會找上門來的。若拿豆綠的性命相威脅,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金大少。”一正色,就不會叫金銀二哥,“你說過要報恩,是吧?”
金銀左看右看,看不出豆綠漂亮,可他也不笨,大約猜到墨紫的想法。
“是又如何?”手裡的扇子轉了起來,一副奸商貌。
豆綠,事不關花,最可靠的老姐又在,一句話不說,光瞧著兩人對仗。
“豆綠的賣身契,能不能給我?”不管自己能否帶著豆綠,賣身契這種東西就是禍根,先滅之。
金銀沉默半晌,開口便道,“當初我讓你跟元澄討人情,你曾說過救他並未想過他報恩於你。”
墨紫點頭說是。
“那你當年跟我說了那麼多,可曾想過有朝一日我會用你的主意富甲一方?”金銀又問。
墨紫搖頭。
“所以,報恩是我自己說的,你在九十兩出現之前,一點都沒打算要我還人情,是不是?”金銀再問道。
墨紫不點頭不搖頭,眸光秋色帶冷。
“既然如此,這個恩,不能你來討,而是由我來還。無論怎麼還,我都只會還給你本人。九十兩,是你妹妹也好,不是你妹妹也好,我買下她,她就是我金大少的人。你讓我將她的賣身契給你,倒似我欠了她的人情一般。這可不行。若今日,你的賣身契在我手上,你問我討,我立刻便給你了。”原則問題,金銀拒絕。
墨紫在他沉默時已經想到這個結果,盈盈淺笑。
在錢莊這個行當裡,如果問到金大少經營的方式,評價幾乎是千篇一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