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德聽她這樣說,急得額上滲下汗來,道:“殿下莫這麼說,正因為豔冠天下,才不容不得旁人分一點光采去。”終究留的太久,他急急告辭,臨走不忘囑咐:“這一次只算個教訓,殿下能忍幾時到幾時吧,切記不可鋒芒太露!”
四顧無人,這才匆匆去了。
這是何等大的教訓,需要她母親的聲音來換。
滿地殘紅宮錦汙 (七 )
夜已深沉,殿裡零星的一點亮光照見帷幕裡影幢的人影,殿內死寂,殊兒不自覺屏息,忽聽幽幽的一聲:“怎樣?”殊兒驚得暗拍胸口,打眼一瞧,才見上官漫一身羅衣無聲息坐在一側的圈椅之上,紗幔飛舞,掠著她無血色的臉,只如豔鬼一般。
殊兒定了定神,半晌才輕聲道:“殿下,宮裡並沒聽到有帝姬要下嫁的訊息。”她的聲音放得極低,殊兒不自覺便也壓低了聲音,如此聽著,空曠殿內,愈像鬼魅。
上官漫懶懶抬眸,落到她面上,她禁不住縮了縮肩膀,只聞上官漫言語疲憊:“只有這些?”
殊兒身子一頓,小聲開口:“宮裡都說殿下膽敢向昭陽殿下示威,搶她中意的夫婿,說……說殿下是……”她偷偷瞧她一眼:“是狐媚子。”
上官漫倒似並不吃驚,抬指漫不經心理著被風吹亂的髮絲:“只怕還有更難聽的吧。”
殊兒垂首不語。
宮內流言蜚語,眾口鑠金,誰能不在乎,她與顧婕妤隱忍十幾年,什麼樣的冷嘲熱諷不都是一一吞嚥下去。木質衣架上隨意搭著換下的羽衣,飄飄若仙,若如仙物,她今日定是驚豔,憶起昭陽不忿神情,與心裡的憎惡匯到一處,竟是覺得無比暢快,可是,接下來……上官漫將身子均靠在椅背裡,羅衣層層聚到一處,竟覺她瘦小的厲害,殊兒聽聞無聲,不由抬眼,卻見她將目光投到窗外,唯見月攏如紗,忽聽她輕笑一聲,幽幽自語:“他想做什麼?”
殊兒驚了一下,這話聽著像是問她,又像不是,倒不知該不該回答,這時,一個人影內殿出得內殿,上官漫噌的站起身來,卻不移步,直直按住茶桌,語氣卻是低柔:“母親睡了?”
才見那人是羅姑,手扶著額上一塊帕子,聲音亦是壓的極低:“睡著了。”
上官漫垂眸遲疑:“那……”
羅姑低嘆一聲:“主子知道自己再不能出聲,神情瞧著倒是平靜,這些年,什麼大風浪沒有見過,主子傷心之地,也不缺這一處。”她慈愛看她:“倒是殿下,累了一天,早些去歇息吧。”
上官漫輕應一聲:“我先去瞧瞧。”遂疾步進了內殿。
殿內唯燃了一點燭火,青色幔帳內映著柔弱的影子,她在幾步之遙駐足,便那樣靜靜看著她,隔著帳子看不真切,隱約覺著她神情果真是安詳,可她知道她心裡定然傷心,自她懂事,她一直珍愛自己的嗓音,縱然她不爭,縱然她絕望,或許心底某個角落,還是希望那個人能來看她一眼吧。
可是那人毫不留情的寫下刺死的聖旨,奉旨前來的也不過是個無名小卒。若不是她去找他……
上官漫默默蹲下身來,寬大的羅袖逶迤足底,她蜷著雙膝歪頭靠在燻爐之上,瓷一般的臉被那黑髮一映,黑白分明的醒目,她靜默許久,終才低低一嘆。
心死吧,死了好,無情總比多情好。
夜已深了,殿內奴僕逃的逃躲得躲,一時只剩了四人,院內越發冷清,姝璃宮,當今聖上十七年未至,早已是公認的冷宮,這會,倒越發像閻王殿,陰森清冷,唯有遊魂。徐徐行至偏殿,殊兒尚等候在側,她妙目打量她,兀自感嘆,竟只剩了她一人。
也罷,皇后知她會下棋,定是細作作祟,如此,倒是省事了。
隧揮袖:“你也累了,去歇息吧。”
殊兒無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