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好人一進屋子就熄燈?
若換作從前,葉蓁必定心生畏懼,而現在藉著窗外月色直直看著那道泥漿色身影,知他是怕惹人閒話。
可黑燈瞎火的怎麼說話,但就這麼僵持著也不是個事。
她鎮定自若赤足下床,從旁邊矮凳拿起道袍準備披上,“白日聽見二爺還咳,先下可好些了?”
“二爺請坐,我去沏茶。”
葉蓁話說得漂亮,一轉身才發現桌面背光,她要過去還得伸胳膊摸索著,豈不失禮?
好在那人修長的身影動了,他三步走過來,絲毫看不出視物有障礙。
“你想見我?”
李煦安低啞的聲音灑下來,混著淡淡的檀香,一度讓葉蓁不敢呼吸。
明明已不是頭一次這般近距離說話,可她依舊懸著心,本能想躲閃。
“若是什麼千恩萬謝的報答就不必說了。”他一句話堵死了葉蓁到嘴邊的心思。
她交疊身前的雙手下意識扣緊,儘量平和道,“二爺昨晚嘔了血,帶著傷救我到了觀裡,我醒來自然擔心。”
“擔心什麼?”
他又往前半步,葉蓁身後就是床榻,退無可退。
李煦安傾身靠過來,“嗯?”
好像她不回答,他就要一直問。
葉蓁唇線緊抿,後背繃得僵直,“擔心二爺。”
話一出口,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她雙手捂著胸口,彷彿這樣就能控制。
李煦安滿意了,站直身子,還給她一絲呼吸的空間,可撲鼻全是檀香味,細聞之下還有些清苦藥味,葉蓁發現心跳更快速了。
“巧了,貧道也擔心二小姐,趁著沒人過來一趟,唐突了。”
沒人才來和唐突不是很矛盾嗎?
偏生他淡淡說出口,還不讓人厭煩。
葉蓁哪敢抬頭,低聲道,“後頸一點都不痛,我很好。”
黑黢黢的,腳下又涼,她渾身不自在,正想著要不要請他坐下說話,豈料李煦安道,“我看看傷口。”
“這個時辰該換藥了。”
“你的侍女不在,我幫你換,正好看看恢復得怎樣。”
他一口氣又堵了葉蓁能婉拒的理由,並且以一種坦然清淡的口吻說出來,總讓她覺得但凡多想一絲絲都是自己的問題。
“黑燈瞎火的不好看。”葉蓁也機靈,藉口從他一側繞過去,摸著黑往小桌邊走,“一下都沒再疼,流霞也說結痂了。”
“二爺的藥一向管用,是我有福。”
葉蓁摸到茶盞,剛要提茶壺就被李煦安溫熱的掌心輕輕壓住。心下一緊,他什麼時候過來的?
怎麼黑黢黢的一點不影響他?
“你看不清,茶水燙著手怎麼辦。”他胸口幾乎貼著葉蓁肩膀,另一隻手在她肩上微微一壓,“坐。”
“這兒有月光,給我看看傷口。”
葉蓁鬼使神差坐下,由著他慢慢撥開頭髮,指尖掃過後頸面板時,渾身一陣滾燙。
她不敢動彈,怕被發現端倪,但又覺得就算自己不動神色,國師大人興許也能知道。
道袍後襟被拉開,他小心撕開紗布,指腹柔柔在傷口邊緣壓了壓,“放鬆些。”
葉蓁手心全是汗,還嘴硬,“我沒緊張。”
察覺後頸的手指離開面板,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他悠然道,“沒錯。黑燈瞎火的房間,二小姐才最熱情。”
他指的是閣樓那晚。
葉蓁心裡咯噔一下,緊接著面紅耳赤,一口氣嗆在喉嚨,不得不咳了兩聲。
“二小姐摸黑還要為貧道沏茶,難道不算熱情?”李煦安故作不解。
葉蓁被他逗得有些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