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熠昊的眼眸越發黯淡,像無星辰的夜般帶著濃郁的墨色,他的語速不急不緩,卻聽得從善的心越來越緊縮,他接著說道:“我從來沒見過他那樣快樂的模樣,他看那女人的眼神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彷彿全世界都不存在了,整個宇宙都只剩他們兩人。他告訴我,他找到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了,他要和她白頭到老。我也替他高興,我以為他們會這樣繼續快樂地生活下去。但直到我母親知道那女人存在的一天起,所有事情都變了。韓家和岳家都是有頭有臉的大家庭,他們是絕不會允許一個毫無家世背景的女人嫁進來的,於是我的父親專程從軍隊回來,想強迫他斷了這份感情。我從來沒見過父親發那麼大的脾氣,甚至在樓下都能聽到從書房裡傳出的激烈爭吵聲。我看著大哥紅著眼衝出了家門,父親氣得把書房的門都給砸爛了。”
�聽著他平靜卻帶著隱痛的聲音,從善忽然覺得好心痛,她伸出雙手,回抱住他的腰,靜靜地窩在他的懷裡,聽他講吓去。
�“我是在這間房子裡找到我大哥的,這是他們買下來準備當婚房用的。我的父母反對他們在一起,所以我大哥乾脆搬了出來,打算在這裡和那女人廝守。我還記得那天是中秋節,父親讓我來轉告大哥,說想見見他,一家人過節。大哥想趁著這個機會緩和關係,於是他把那女人獨自留在了這裡,自己回家過中秋。沒想到,等他回來之後,卻親眼看見他最心愛的女人從八樓跳下,摔死在了他的面前。”
�從善的手一僵,眼眶澀得發疼,淚水忍不住掉了下來,手臂越發用力抱緊他。
�“我大哥當時像瘋了一樣,他抱著那女人的屍體痛哭哀嚎,那聲音,像荒野的狼般,淒厲得讓所有人潸然淚下。我去拉他,他卻死死抱著那女人,不肯放手,直到她漸漸冰冷。這件事發生之後,大哥查出來和我母親有關,他衝回家裡質問我母親,卻被我母親狠狠甩了一耳光,大聲斥責他,為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女人,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根本就不配當她的兒子。我永遠都記得大哥那天的眼神,萬念俱灰、了無生氣,他沒有多說一句話就離開了家裡。之後他表現得很平靜,連我都以為他看開了,卻沒想到,在那女人出殯的那天,他開槍自盡了。”
�說完最後一句,韓熠昊像解脫了似的,長舒了一口氣,從善卻敏感地感受到頭髮裡一絲冰涼滑入,那是他的眼淚!她震驚地抬起頭,看著他微微泛紅的眼眶,如小鹿般小心翼翼地開口喚道:“韓熠昊。”
�他被她這句話喚回了心神,望向她,勉強扯起一絲笑容,他伸手擦掉她的眼淚,嗔罵道:“傻丫頭,你哭什麼。”
�“那你呢?”從善越發止不住眼淚了,看著最親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種天塌地陷的感覺她能體會,因此才心疼他的心疼。
�“我告訴你這些不是想讓你陪我難過。”他溫柔地捧著她的臉,細心地擦乾她的淚痕,說道,“我是向你懺悔。”
�“向我懺悔?”從善愣住了,美麗的大眼還帶著朦朧氤氳,沒反應過來。
�“是關於路嘉儀的。”韓熠昊揭開謎底,“我知道你因為她的事而責怪我,但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原因。我大哥死了之後,我恨我的父母,要不是他們硬要堅持所謂的門戶觀念,我的大哥大嫂都不會死。所以那兩年,我很荒唐,我用酒精和女人來麻痺自己,甚至還吸大麻,以此來向他們宣戰。路嘉儀的事就是那兩年發生的,我真的記不住究竟有沒有,那段時期我太墮落了,墮落得連自己都鄙視自己。從善,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你怪我恨我都是應該的,只是,先聽我說明原因,再決定恨不恨我好嗎?”
�從善一時沒有說話,卻突然嘴一癟,大顆大顆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滾滾而落,她撲進他的懷裡,摟著他的脖子,放聲大哭。
�“從善。”韓熠昊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