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抿著唇,扭過頭去看前方的光桿老梧桐。
卻把川兒急壞了,好不容易大大和孃親住一起了,可不要吵架呀,嗚嗚……一勁扒拉著玄柯的衣襟,直把玄柯往青娘身邊貼去:“親親、親親……”
女人靠得近了,熟悉的淡淡花香赫然在鼻端瀰漫,玄柯一瞬凝滯,只覺一股生猛熱氣從下/腹襲上來,那略帶粗糙的下頜不由自主地便向青娘額間貼去。
滑而不膩的觸感,輕吻一瞬即逝……青石小道上,一人俯視,一人抬頭,四目錯愕相對,沒來由雙雙紅了臉。
和好了呀~~~
樂得川兒“咯咯”拍手笑。
那當事人卻再不說話了,一前一後,默默向將軍府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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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階上站著管家老劉,跺著細瘦老腿,一副十分焦急的模樣,見將軍來,趕緊撲騰騰奔過來:“哎喲喲,將軍你老人家可算回來了,太子殿下等您好久了呢,正催得不行。”
老劉是小京的養父,他早年喪了妻,無兒無女,長得又十分醜陋,自撿了小京做女兒後便一直孤身至今,平日裡做事謹慎和善,是個難得的好人。
“哦?幾時來的,為何不著人通知我?”將軍對著他,這一刻臉上的表情倒也溫和。
“呃……殿下說……”
“是本殿下不讓人去喚你的。”老劉話還未說完呢,門檻上已然蹦出來個十四五歲年紀的端端少年郎,白淨面板,桃花眼眸,玉冠紫衣,好一個俊雅人才。
少年紙扇輕打手心,口中對將軍說著,一雙炯亮眸子卻不停在往青娘身上看:“哦呀,瞞得好緊呢,難怪夏天時父皇要給你婚配你不要,原來是……嘿嘿~~~”
好似要從眼前這個平常女子身上尋出些與眾不同,看看到底是如何的女子方能讓多年清冷的大將軍動心似的,那視線從青孃的眉眼髮梢一直看到了腳上青花繡鞋,方才遊離開來……畢竟少年心性,眉眼之間的失望毫不遮掩。
雖不帶惡意,只那與生俱來的天家冷傲,卻讓青娘沒理由的生出不痛快。她雖識不了多少字,無甚好文化,卻也是個好強的人呢,小時候挑不動水被打了,也不求人,自己換了小桶寧可多跑上幾趟也要把活兒幹完;才進了繡房,笨手笨腳,不知道被嘲笑過多少次,最後不也是當上了一品繡衣娘?只因為穿得舊些,長得醜些就要如此表情麼?這樣的太子將來可當不了好皇帝。
一瞬間方才被將軍當街輕吻的羞窘淡然無存,青娘淺淺笑了笑:“民婦見過太子殿下,不打擾殿下與將軍大人。”
她自是有自知之明的,一個“將軍大人”便生生隔開了二人好容易才貼近了些許的距離。從將軍懷裡攬過川兒,兀自款款向後院方向走去,話雖謙遜有禮,分明不亢也不卑。
冰涼指尖拂過溫熱胸膛,玄柯心中沒來由一瞬空落,斂了神:“殿下今日所來為何?”
哪兒有女人步子這樣軟呀?說她沒腰麼,她又偏偏站得婷婷嫋嫋;說她有骨麼,她卻又走得這般虛虛軟軟,蛇一般莞爾……倒也是個執拗的奇怪女人。太子玄銘收回視線,彈開扇子嘻嘻笑,皇家子弟最是懂得察言觀色的,只一眼就看出將軍被這女人吃得死死的。
“嘻~~,七皇叔你在哪兒找得個這樣奇怪的嬸嬸?”
玄柯兩道劍眉凝起來,語氣復了一貫嚴肅:“殿下再不得亂稱呼,再要如此可不教你武術。”
玄銘才不聽,調皮眨著眼睛,白淨笑臉上好不得色:“得咧~~,不叫皇叔難道叫你玄大人麼?天家之姓,‘玄大人’可只有父皇才配得叫……除非哪日七皇叔也做了皇帝,不然我可不敢,呵呵~~”沒意識地說著不要命的玩笑話,拖著玄柯的手臂就往廊上走去,哪兒注意到玄柯一瞬沉下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