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第一旅不應該在長城上麼?!”
周圍的將領都詫異的回過頭來,不只是看到了顧潮,也看到了顧潮身後剩下並不多但是依稀可以辨認出的第一旅將士。顧潮的聲音都有些哽咽,勉強鎮定下來沉聲說道:“將軍,第一旅奉命進攻古北口,在路上遭遇蒙古韃子的追擊,無奈之下旅長命令屬下率主力守住南側一處山坡,吸引蒙古韃子注意,而旅長則親自率領八百弟兄連夜奔襲古北口,所幸不辱使命,終於還是擋住了蒙古韃子。”
“你是說山上只有八百人?”王安節的臉色微微一變,看著顧潮身後所剩無幾的第一旅將士,再看看山上那一面在風中飄揚的殘破旗幟,饒是王安節也算是經過大風大浪,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心中肅然。
“衝上去,都給老子衝上去!”不等周圍的將領開口說話,王安節狠狠一抽戰馬,當先向著那一道山坡衝去。而他的身前身後,兩淮軍就像是發瘋一般向前衝,一面面赤色旗幟迎風飄揚,沿著官道直接衝向蒙古軍隊的正面,剎那間蒙古軍隊的四面八方終於都被赤色旗幟所遮蓋,無數的明軍猶如下山的勐虎,衝向已經被團團包圍的獵物。
伯顏實際上並沒有喪命在鎮海軍噼頭蓋臉的炮擊之中,因為相比於在山坡上很難挪動所以漸漸落在後面的將旗,伯顏本人實際上先一步衝上了長城。考慮到不清楚長城上戰況,害怕誤傷到自己人,所以鎮海軍並沒有對長城進行火力覆蓋,否則就算是伯顏有十條命也活不下來。
長城上的蒙古士卒心有餘悸的看著已經沒有人蹤影的山坡,還有山坡下越來越少的同伴,四面八方衝過來的明軍將士已經開始攀爬山坡,赤色的旗幟取代了之前的黑色旗幟成為這山坡上的主色調,已經被鮮血一遍遍染紅的土地和這鮮紅色的旗幟交相輝映,就像是從山腳下一直向上熊熊燃燒的大火。
恍惚間站在城牆上的蒙古將士都有一種錯覺,自己就成為了不久前在這裡誓死抵抗的明軍,而下面這些滾滾如潮的明軍成為了自己。只不過相比於那一支在這裡像是釘子一般釘了幾個晝夜的明軍,現在的蒙古將士心神都被剛才這震天動地的炮擊所攝去,臉上早就沒有了剛才那一股殺意,甚至看向下面越來越近的明軍,眼光之中只有恐懼。
一種徹頭徹尾的無力感,讓他們面對這樣來勢洶洶的敵人,根本沒有絲毫抵抗的鬥志。
更何況伯顏沒有忘記,這長城上的敵人,還沒有完全消滅。
蒙古軍隊還在拼命向著不遠處的烽火臺和敵樓進攻,那是那一支決定了蒙古大軍命運的精銳明軍小隊最後死守的地方,在這之前,壕溝、堡壘、敵樓,長城上下內外,每一寸他們能夠利用的地方他們都沒有放過,每一塊能夠拿來殺敵的磚塊都盡最大可能砸向敵人。
伯顏死死咬著牙,看著蒙古軍隊發動的進攻在明軍投擲的火蒺藜中被粉碎。而山坡上的明軍將士已經越來越近,近到已經有箭矢擦著他的臉頰飛過,近到伯顏甚至有能夠看清楚最前面那幾名明軍將士的臉龐。
微微打了一個寒戰,伯顏剎那間有一個錯覺,這長城上下內外,甚至包括長城本身,都是自己的敵人,這是一道終其一生都沒有辦法跨越的牆。陽光灑在長城上,也灑在伯顏的身上,不遠處敵樓殘骸還在,陽光投下的陰影轉瞬間將大多數還活著的蒙古士卒吞沒。
無數的明軍正在怒吼著向上衝鋒,而城牆上的蒙古軍隊已經彈盡糧絕,甚至連箭矢都不夠。伯顏輕輕唿了一口氣,大步走到長城的另外一邊。鬱鬱蔥蔥的樹木順著陡峭的山坡向著山下延伸,而在周圍蜿蜒盤旋的群山之間,已經能夠看到遠方草原的影子,那是無數蒙古人的家園,也象徵著安全和解脫。只不過伯顏很清楚,現在自己身邊的大多數人,或者說全部人,都將沒有機會活著走到那一片自由的天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