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防備東海,那沿著大宋萬里海疆,全都得修起戰堡。本只以為東海國水軍強,陸軍弱,但今次大勝女真若是確實,那比起金人、遼人,東海才是大宋最危險的敵人。
不過到現在為止,抵達登州的商人也只帶來了不到千匹戰馬,如果是全滅十萬金軍,這點收穫未免太少了點。宗澤只希望,他所聽到的傳言就僅只是傳言。
心中所想絲毫不露,宗澤低頭審視著棋盤,手中的棋子無處可放,這盤棋怕是要輸了。
“大人注!”門外突然傳來兒子宗穎的聲音。
“進來罷!”宗澤聞聲下榻,隨手拂亂了棋盤,對邵成章笑道:“今次就當平手好了!”
邵成章搖頭嘆氣,也跟著下榻,與宗穎互相行了個禮,便出門去了。
望著邵成章走遠,宗澤便問道:“在蓬萊鎮打聽得如何?”
宗穎道:“兒子已問得確實。從長生島回來的客商們,皆稱東海軍大獲全勝。金人主帥完顏婁室的首級也被掛在長生鎮上。不過對於擊敗的金人數量,卻眾說紛紜,多的有說二十萬,少得則說是五六萬。數目雖然不對,但東海大勝卻是無疑。那些客商人人都帶了幾匹好馬,據說除了登州,還有許多商人去密州、萊州和滄州的,總計約有三千匹……”
“這麼多?”宗澤皺眉,繳獲三千戰馬,肯定是大勝了。
宗穎點頭:“兒子問過幾個相熟的商人,都說是三千匹。大概是怕都在登州賣,會賣得賤了。他們帶來的馬匹,兒子也看過了,皆是上等戰馬,唯有一點,就是年齒都在十一二歲以上……”
“十一二歲!”宗澤大驚。
“正是!兒子親眼看了幾匹戰馬的牙齒,齒坎都差不多磨平了。”宗穎詫異的看著大驚失色的父親,摸不著頭腦,“雖然老了點,但的確是良馬無疑。廳注中已經派人四處籌錢去了,想把這些戰馬都買下。”
“十一二歲!十一二歲!”宗澤喃喃念著,戰馬到十五歲就不堪使用,無論南北都是一樣,東海人賣出的十一二歲以上老馬有三千匹,那他們留在手中的三歲到十歲的戰馬,肯定不會少於七八千。由此算來,東海此戰的繳獲,至少有一萬匹。這已不止是大勝那麼簡單,女真人當真是全軍覆沒了。
宗澤仰天嘆息:“天下自是多事矣!”
注:中國古代,明清以前,大人的稱呼多用於父親、祖父這等尊長,而很少有稱呼官員為大人的例子。
注:通判廳的別稱,為通判治所。在宋代,知州與通判並立。作為州中副職,通判擁有極大的權利,也擁有屬於自己的衙門。
第二十九 傳言(中)
遼天慶九年五月初一,丙午。西元1119年6月10日
南京析津府。
“當真?!”大遼秦晉國王、都元帥、南京留守耶律淳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君材,此事當真!?”他兩步跨到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知樞密院事左企弓的身前,聲音直顫。
“千真萬確!”左企弓狠狠地點著頭,用力答道,臉上的表情也如在做夢一般:“女真當真是被東海人打敗了,據說是十萬兵全軍覆沒,連主帥完顏婁室都戰死了!”
這個傳言一開始是幾個在長生島做生意的漢商帶回來的——他們自渤海乘船入界河注,再轉入桑乾河,直達析津府,一路皆是乘船,行程不過五六日——左企弓起初也是不敢相信,只當是笑話。但這兩日從長生島回來的商人越來越多,有契丹有漢人,口口聲聲是親眼看見女真人的屍骨在長生島上堆積如山,還有不少人帶回了腹部有著完顏部烙印的戰馬,他才認真起來,使人去打聽詳情,不過心中仍是半信半疑;直到今日,他的一個在長生島做買賣的族人也帶回了同樣的訊息,左企弓方敢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