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子,你熱不熱?”韋小寶道:“還好。”公主道:“你不熱,為什麼額頭這許多汗?”韋小寶笑著伸袖子抹了抹汗。一名宮女捧進一隻五彩大瓦缸來,說道:“啟稟公主,這是孟府供奉的冰鎮酸梅湯,請公主消暑消渴。”公主喜道:“好,裝一碗我嚐嚐。”一名宮女取過一隻碎瓷青花碗,斟了酸梅湯,捧到公主面前。公主取匙羹喝了幾口,吁了口氣,說道:“難為他小小鄭州府,也藏得有冰。”酸梅湯中清甜的桂花香氣瀰漫室中,小小冰塊和匙羹撞擊之聲,韋小寶和錢馬二人不禁垂涎欲滴。公主道:“大家熱得很了,每人斟一大碗給他們。”韋小寶和錢馬二人謝了,冰冷的酸梅湯喝入口中,涼氣直透胸臆,說不出的暢快。片刻之間,三人都喝得乾乾淨淨。
公主道:“這樣大熱天趕路,也真免受的。打從明兒起,咱們每天只行四十里,一早動身,太陽出來了便停下休息。”韋小寶道:“公主體貼下人,大家都感恩德,就只怕時日耽擱久了。”公主笑道:“怕什麼?我不急,你倒著急?讓吳應熊這小子等好了。”韋小寶微笑,正待答話,忽覺腦中一暈,身子晃了晃。公主問道:“怎樣?熱得中了暑麼?”韋小寶道:“怕……怕是剛才酒喝多了。公主殿下,奴才告辭了。”公主道:“酒喝多了?那麼每人再喝一碗酸梅湯醒酒。”韋小寶道:“多……多謝。”宮女又斟了三碗酸梅湯來。錢馬二人也感頭暈眩,當即大口喝完,突然間兩人搖晃幾下,都倒了下來。韋小寶一驚,只覺眼前金星亂冒,一碗酸梅湯只喝得一口,已盡數潑在身上,轉眼間便人事不知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昏昏沉沉中似乎大雨淋頭,侍欲睜眼,又是一場大雨淋了下來,過得片刻,腦子稍覺清醒,只覺身上冰涼,忽聽得格的一笑,睜開眼睛,只見公主笑嘻嘻的望著自己。韋小寶“啊”的一聲,發覺自己躺在地下,忙想支撐起身,哪知手足都已被綁住,大吃一驚,掙扎幾下,竟絲毫動彈不得。但見自己已移身在公主臥房之中,全身溼淋淋的都是水,突然之間,發覺身上衣服已被脫得精光,赤條條一絲不掛,這一下更是嚇得昏天黑地,叫道:“怎麼啦?”燭光下見房中只公主一人,眾宮女和錢馬二人都已不知去向,驚道:“我……我……”公主道:“你……你……你怎麼啦?竟敢對我如此無禮?”韋小寶道:“他們呢?”公主俏臉一沉,道:“你兩個從人,我瞧著惹厭,早已砍了他們腦袋。”韋小寶不知這話是真是假,但想公主行事不可以常理測度,錢馬二人真的給她殺了,也不希奇。一轉念間,已猜到酸梅湯中給她作了手腳,問道:“酸梅湯中有蒙汗|藥?”
公主嘻嘻一笑,道:“你真聰明,就可惜聰明得遲了些。”韋小寶道:“這蒙汗|藥……你向侍衛們要來的?”自己釋放吳立身等人之時,曾向侍衛要蒙汗|藥。後來這包蒙汗|藥在迷倒桑結等喇嘛時用完了,這次回京,立即又要張康年再找一大包來,放在行囊之中,“匕首、寶衣、蒙汗|藥”,乃小白龍韋小寶攻守兼備的三大法寶。建寧公主平時向眾侍衛討教武功,和他們談論江湖上的奇事軼聞,向他們要些蒙汗|藥來玩玩,自是半點不奇。公主笑道:“你什麼都知道,就不知道酸梅湯中有蒙汗|藥。”韋小寶道:“公主比奴才聰明百倍,公主要擺佈我,奴才縛手縛腳,毫無辦法。”口頭敷衍,心下籌思脫身之策。公主冷笑道:“你賊眼骨溜溜的亂轉,打什麼鬼主意啊。”提起他那匕首揚了揚,道:“你只消叫一聲,我就在你肚上戳上十八個窟窿。你說那時候你是死太監呢,還是活太監?”
韋小寶眼見匕首刃上寒光一閃一閃,心想:“這死丫頭,瘟丫頭,行事無法無天,這把匕首隨便在我身上什麼地方輕輕一劃,老子非歸位不可,只有先嚇得她不敢殺我,再行想法脫身。”說道:“那時候哪,我既不是死太監,也不是活太監,變成了吸血鬼,毒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