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清露吸了口煙,「我知道,我都知道,就是心裡荒得厲害。」
蔣鳳瓔其實能理解她的心情,畢竟這個馮增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那身氣勢和那樣的眼神,不是一個沒有什麼經歷的人能有的,甚至會讓人覺得他若是看中了什麼人或者事,只會一往無前去得到,站在他面前就能感覺到他的堅定和自信,這是時間和權勢才能給予的氣質。
如果馮增年真的對何令昔還沒有忘的話,以這樣的人作為情敵,韓清露有幾分勝算呢?換成蔣鳳瓔是她的話,她都不知道自己去從哪裡找自信。
蔣鳳瓔說:「去睡吧,睡在她身邊,貼近她,就會安心了吧。」
韓清露喝下最後一口酒,又將煙掐了,也瀟灑的道:「沒錯,我在這裡這麼想,也於事無補。」
第二天白天,蔣鳳瓔陪韓清露搬家,何令昔因為還要去給學生上課,便派了她的司機去接送。
進了書寓裡,幾個平日裡跟韓清露處得還不錯的女郎紛紛跟她道喜,有個穿著桃粉色絲綢睡裙的女子,一邊抽著煙,一邊說:「老七好福氣,有人給你贖身,以後要幸福啊。」
韓清露道了聲謝,眾人七嘴八舌的跟她說話,氣氛也很熱烈,有姐妹脫離這裡的,只有高興的,也有以前就看不慣她這個花國總統的,在這時候也不忘了酸幾句,不過這些她也都不放在眼裡。
養母見她來搬東西,出來指指點點說那個床、這個櫃子是她的等等,盯著韓清露的首飾匣子恨不得上前來搶,昨天韓清露走之前隨手放在外面的幾件首飾早就被養母藏了起來,而那個帶鎖頭的匣子養母打不開,也就眼睜睜的看著韓清露收拾走了。
韓清露也就將那些值錢的首飾收拾走了,連那些華美的衣服她都沒有帶走幾件,大多都分給了同院的姐妹,貂皮斗篷這些日後還能穿的才拿走。在她看來,那些叫局應酬時穿的衣服,她以後再也不需要了,她也不想再與過去有太多聯絡,那些衣服分給姐妹們還能做個念想。
她坐上了汽車,看著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眼淚也隨之流了下來。從今以後,她的新生活也開始了。
回到她們的小公寓裡,蔣鳳瓔提議:「我們再去做幾身新衣服吧?」
倆人又逛了街,定做了幾身樸素的旗袍和夾襖,還去買了一些生活用品,最後韓清露去理髮店將原來一頭長髮剪成了過耳的短髮,再配上那一身藍色的夾襖,看起來就像換了個人一般。
晚上何令昔過來見到煥然一新的韓清露,摸著她俏皮短髮,說:「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但這樣也很好看。」韓清露聽了,笑得很開心。
蔣鳳瓔第二天晚上就開始在大光明演藝學校開始上課了,因為是夜校,晚上六點才開始上課,她帶了自來水筆和本子,第一天上課,她還挺緊張的。
因為是上晚課,有保鏢護送她上下學,倆人各自坐了一輛黃包車,蔣鳳瓔上了車,那個戴著舊氈帽的車夫問她:「小姐您去哪裡?」
蔣鳳瓔道:「大光明電影公司。」說完,忽然意識到這個聲音有點熟悉,那個車夫已經開始拉動車子了,她又看那個車夫,只見他穿著一身短褂子,褲腿為了方便跑動,還纏了綁腿,整個人看起來身材健碩。
這個聲音她是想忘也忘不了,越是刺激的事越難忘。
後來在車上她沒有再說話,下車的時候給了一個大洋,車夫還說給多了,蔣鳳瓔說:「不用找了。」
她都沒敢抬頭看他,因為她實在想不到,紀亞夫來找她是偶然還是特意的?
等進了公司,她就在想,難道是上次的事有了什麼波折?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許渭常的屍體就算被找到了,也會被江水泡得認不出來了才對,或者是上次的錢給少了?上次她明明多給了那麼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