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一面,我還有好多話要問你!
似乎一切是在為她好,又似乎是在害她。似乎總是在騙她,卻又不求回報地付出了一切。
她始終都不知道,他的話那句是真那句是假,到底是真的愛她,還是她只是他的一顆棋子,或是千萬年輪迴無聊之下一時興起的玩具?
只是斯人已去,他給了她最後的成全,然後離開。一切都成了未解之謎,封印在異朽閣中那一條條鮮腥的舌頭裡。
“他有留下什麼話嗎?”
“嗯,他說放下一切,做回以前的骨頭,上輩子你們倆都做錯了,如今,不要再錯一次。”
花千骨低頭輕笑,突然想起昨夜,自己給自己寫的信,想起大戰前夕,墨冰仙在桃花樹下同樣用力拉著她的手說:不要恨,永遠不要放棄幸福的機會。相信我,只要有心,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能挽回的。
不要恨嗎?自己當時雖承諾了他,卻終究還是恨了白子畫。
可是這些年看著白子畫生不如死地或者,日日夜夜思念她,現在回想起來,只有心如針扎。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早就把恨放下,只剩下悔。
她怎麼捨得一直看著他痛苦,可是絕望報復下不死不滅的詛咒根本沒任何辦法可以解除,她只能盡力去陪著他,用地老天荒來挽回自己的過錯。
而白子畫,她知道經歷哪次最可怕的失去,還有這些年的思念,他終於能夠真正地直面一切了。因為她聽見了,聽見在最後離去之時,他說對不起,然後低下頭無聲低語:不要走——
不需要對過去所發生的一切道歉,也不需要對未來作什麼承諾,其實一句不要走,已足夠挽留她了。
帶著糖寶趕回雲山的時候白子畫已經不在了,只剩下哼唧。觀微也到處找不到,彷彿
從世間蒸發了一般。可是不傷不死的他,入不了黃泉下不了地府,又能去哪呢?
又是一輪上天下地的搜尋,終於在長留海底找到了他。費了很大功夫才進入那個密閉
的空間,她妖力全失,神體又未完全恢復,此時頭暈眼花。幾乎站立不穩。
蔚藍色的海水中,白子畫正靜靜漂浮沉睡,就好像當初她在東海海底找到身中劇毒的
他時一樣。
看著一旁的瓶瓶罐罐,花千骨不由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白子畫的確不死不傷,可是
醉,那麼多忘憂酒和夢死丹,足夠他睡上個幾百年了。
以為自己永遠離開的他,到底要多疲憊多心死如灰,才會接有這種深海長眠的本辦法
來避?生無意,死無門,原來自己才是最殘忍的人。是她一手毀了他,如今,又怎麼能
夠再離開?
心疼的撫摸白子畫如冰的面頰,用功力摧散那些夢死丹的藥力,忘憂酒的後勁卻遲遲
無法退去。
花千骨安靜的坐在他身邊守候著,凝望著,時而和糖寶說說話,時而側耳傾聽長留山
上的熱鬧聲,直到整整一個月後白子畫才從醉夢中清醒。
睜眼看見花千骨的那一刻,他以為自己依舊在做夢。這次傷疤沒有疼。胸口卻悶悶作
痛。
為什麼要吵醒他呢?
酒意尚未完全散去,他微微皺起眉頭,似有一些惱怒。淺淡消薄的嘴唇輕輕上挑,眸子時而閃閃發亮彷彿裝著整個天河,時而深邃如漆,眼神迷醉勾人。
花千骨何曾見過他有這樣醉酒失態的時刻,冰冷中卻又十分撩人,彷彿初雪中那一點桃花,美得驚心動魄。花千骨大氣都不敢出,慌忙別開臉去。
可是那人突然勾住了自己的下巴。
“小骨,叫師父……”
“師父……”只好乖乖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