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好似流淌的河水,正常情況下從上游以一定的速度流向下游,但若遇上礁石打起旋渦,就可能會改向。我們生存在三維空間,多重空間由許多三維空間構成。如果其他空間的智慧生命闖入人類生存的空間,有可能被當成仙,也有可能被當成魔……。”
高煥生躺在宿舍的床上,信手翻著這本過期的雜誌,一點也提不起興致。TMD,果然有仙魔,綁一個賣到食街去,不知那些啥都敢吃的食客肯付幾文。
想睡一下,其他人打牌的吆喝聲又很吵。他心裡煩透,南來打工兩年多,換工換了五六回,建築工地幹過,流水線上幹過,服務員當過,就是沒一樣能幹長。怪不得誰,不過一個初中畢業生罷了,還老想發財,鈔票卻硬是不肯鑽進他的腰包。
想當年不是不能上高中,也許還會有希望考上大學,老鄉一個電話把他勾了來。跟一群“兄弟姐妹”在出租屋啃了半天紅薯,正在背誦領導剛教的詩“掙的錢翻一倍,可以回家打老婆;目前掙的錢拿回家,只能被老婆打”,工商局的殺了進來,他才知道同窗說的直銷其實是非法傳銷。家是不敢回了,小子南來前盜了老爸跟人合夥做小生意的錢,若回去,輕則挨頓暴打,重的話,老爸較真可以送他進局子。
這兩年他有錢就本著良心寄回家,老媽在電話裡哭嘰嘰要他回家,可回去能幹啥?臉朝黃土背朝天種地?有時他十分恨祖宗,怎麼跑到深山裡安家!高家村老祖是舉人,還是某科舉人頭名“解元”,可惜生不逢時遇上宋室南渡,跑到武夷山區躲災。又不跑到正點風景區去,居然是在江西這邊的武夷山區餘脈中,荒涼地頭到今天也只是小村子,除了考上大學沒別的出路——再過五十年,也不會有康莊大道通到破村去,沒可能變成工業區。
而讀書又不可能了,心早野了。沒法子,混吧,又混到建築工地上來了,還是靠老鄉擔保。初來時包工頭斜眼訓他:“靚仔,工地上面孔好沒用,這一行辛苦,你做不做的?”心裡氣得要命,還得一個勁陪笑臉:“做的,您給個機會,我什麼苦都能吃。”無非拉磚抬鋼筋搬水泥,又不是沒幹過。只是他不甘心,憑什麼別人能發財老子就不能發財?再說工地上很難講可以做多久,比如昨天材料不到位,今天又停工一日。
煩心事越想越煩,高煥生翻身坐起,將身份證畢業證以及准許在廣東打工的綠卡一塊塞進衣兜,決定上街轉轉,看看能不能撞上好運。
正朝工地門口走,一個工友叫住他:“來了條女,十塊錢上一回。”
高煥生手一伸:“拿來。”
工友傻眼望著他,忽地回過味,罵道:“衰仔,吃軟飯上街去賣!”
高煥生未接腔,顧自往前走。這王八蛋老在工地拉皮條賺外快,害得他只敢在水龍頭下衝涼,生恐一個不小心染上性病。治性病貴得緊,他可沒這冤枉錢。
“煥生哥上街麼?我也正要去,一塊走好不好?”在廚房幫手的同鄉春花追了上來,她大約目睹了方才那一幕,滿眼含情脈脈。
說起來高煥生在工地上算蠻潔身自好的一位,不嫖不賭不抽不喝酒,也難怪春花中意。高煥生對她卻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歡,他的志向是大眾理想:發財,心思基本被髮財夢佔滿。不過孤寂的日子有個女孩軟語送溫存也不壞,便點頭道:“好啊。”
兩人順著北江慢慢散步,正處雨季,北江的水又急又渾。他們一路走一路看沿江電線杆上的招聘啟事,最勾人的招貼是聘“公關先生”、“公關小姐”,什麼月薪一萬,獎金另計云云,好像鈔票半空亂飛。
只是他們來了不是一天兩天,早已明白那十成十是陷阱:運氣不佳,剛到手的汗水錢全交報名費,運氣驚人,榮任雞鴨。
黴運當頭時高煥生也曾賭氣地想:實在混不下去就當鴨去!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