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娘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沒大伯。”
張宏喜直盯著邢娘:“秀珍,你再仔細想想!”
邢娘思索了一會後說:“他妹夫家有個大伯,吃官司時在安徽治淮,1965年保外就醫,監外執行。現在幫他妹夫家燒老虎灶。”
張宏喜沉思了一會,突然兩眼一睜,射出2道光來說:“一,星期六下午的會由加慶負責,金聲負責揪人,徐堯今晚在這裡將發言稿寫好,加慶拿去抄一遍,星期六開會前找朱賀豹談次話,給他施加點壓力。此事一定要保密,一點風聲也不能透出去!”
“二,什麼叫‘背豬仔’?這是解放前,日本投降後,世道太亂,在市郊城鄉結合部,有一批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用8號或12號鉛絲,趁夜路人放單不防備時,勒著他的脖子,揹著就走,有的人當場就勒死,有的人命大醒過來,東西搜光,衣服剝光。我就是命大的一個,看!”他抬起頭,他的頭頸裡,確有一條深紅色的傷痕。他說:“消不了。”
接著他低聲說:“秀珍,想法搞到姓潘的正面照。玉梁,又要動用你兄弟玉石了,透過鄭旺妹夫的大伯,認清楚是不是他!查實了,再報請撿察公安。玉梁將菜場的資料給徐堯,還是請徐堯到他同學家去一次。王麗仙那裡已去過,她叫秀珍再等一等,可我家已等不及了!還有沒有其他的事?”
看徐堯已開始起草發言稿,張宏喜又說:“最近一段時間,你們都不要來看我,有事透過金聲叫徐堯來走一趟,加慶和玉梁儘量不要和徐堯接觸!他有帽子,金聲是幫教物件,一般群眾,接觸是理所當然的事。到我這裡來,師徒之間探望屬正常,徐堯來時最好不穿工作服,越普通越好。”
徐堯已逐步看清了自己師父,他原來是一位頗具領導才能,有思想有主見有辦法的一個人,而且有豐富的與壞人鬥爭的經驗!原來他在單位裡的表象,這是一種自我保護方法,韜諱隱誨之策,看來師父決非等閒。
大家喝著茶,低聲商議著一些細節。邢娘看完了菜場職工的揭發材料後說:“光靠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可能暴露不了他,我這裡有潘再鳴幫朱金禮威迫被害人,達到強暴的目的事;有他夫婦2人,幫助朱金禮強暴1位18歲中學生,然後強迫她嫁給他們弱智兒子的事,有他親手打傷和凌辱老幹部,區副食品公司經理王麗仙的事。”
接著她進房拿了一疊資料出來。徐堯說:“那最好了,我一起帶去!”邢娘感激得看了他一下。十分鐘不到,徐堯將2份材料起草好,一份給湯加慶看,一份給張宏喜看,並說:“以揭發材料的人的口氣,寫一份上告信。”張宏喜連忙點頭,將上告信遞給了邢娘看。
湯加慶看完發言稿,興奮地說:“太砸勁了!有水平!好!好!大學生,你真有幾下子!最好在前面再加幾個“最!””
這是當時最流行最時新的也是最直接的表現革命的方法,有人在揭發批判材料裡,在毛主席3個字前面用了28個“最”字!以示他忠於毛主席。
“行!你愛加幾個就加幾個吧!”徐堯笑著說。
邢娘看完了上告信,低頭和徐堯商議了一陣,徐堯連連點頭,進行了修改。一面心裡想:“邢娘真有水平,可看看情景,她不像讀過多少書似的?”一面將上告信抄寫了一遍,大家這才告辭。
離開了福壽巷張家弄一號,時間已近午夜。徐堯回到工地宿舍,洗好澡,上床睡覺時,海關大鐘已敲過了一點。
五,運動中的早請示晚彙報
徐堯睡得正香甜,邢娘帶著她獨有的悠愁的無可奈何的苦澀的盈盈微笑,輕輕地毫無聲息地走進了他的房間,坐在她床邊,指著他蓋的被子說:“這被子怎麼這樣髒!應該洗了!”又翻了翻他的棉被說:“天氣熱了,好換薄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