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愛我,我以為我是全世界最孤獨的人,”我無奈地笑笑:“沒有媽媽在身邊,沒有朋友,同桌好像巫婆一樣凶神惡煞。”
她笑出聲:“所以我才討厭你,明明什麼都有,還作出一副一無所有的表情來裝可憐,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可是——”她頓一頓,目光有點飄忽:“嶽哲讓我覺得還有人關心我。哪怕是加班時的一杯紅茶、晚會後臺上花籃裡隨手扯一支玫瑰花向演職人員表示慰問——你知道的,嶽哲不用太刻意也可以討女孩子歡心。”
這個——的確是知道的吧。
還記得新生開學第一場迎新舞會,嶽哲師兄穿深色西裝、系同色系領帶,白襯衣,黑皮鞋,站在你面前,微微彎腰,一伸手,聲音低沉溫柔:“能一起跳支舞麼?”
多少女生一夜之間當其是白馬王子。
只有習慣了被人忽視的我坐在休息區一杯接一杯喝果珍,看衣香鬢影,真的仿如12點鐘響之前,華爾茲背景下的盛大宮廷。
我能有如此良好的免疫力,說到底還不是要感謝夏薇薇?
可是命運是場蠱,到最後被套牢的也是夏薇薇。
夏薇薇嘆口氣:“陶瀅,我曾經覺得我是最幸福的人,可是沒想到有一天,我的幸福會被磨平了。日積月累的磨,不疼,可是太熬人。嶽哲可以十幾天銷聲匿跡,忙得天旋地轉,忘記了我的存在。我試著去了解他,可是我做不到。我們終究不是一類人,我想要朝九晚五的規律生活,一起吃晚飯,有一個溫暖的家,一個關心我的人。可是嶽哲不是能過這種生活的人,我們不合適,我累了。”
我累了。
花累了可以枯萎、樹累了可以落葉,那麼,人累了呢?
或許,我們彼此都知道:嶽哲從未與任何女孩子糾纏不清,夏薇薇的出現是嶽哲生命中一項至關重要的大事件,可是,終究還是無法重合的兩行足跡。
深藍色的寂寞裡,多少愛,一轉身,就變成一場輕描淡寫。
消失已久的嶽哲終於從地表深處冒出來,以每天幾十次電話的頻率將我的手機打爆。
“師妹,你見到薇薇沒有?”
“師妹,你幫我找找薇薇,你讓她開啟手機,我解釋給她聽。”
“師妹,你去她寢室看看,她就留下句要分手的話就完全失蹤了啊!”
“師妹,算師兄求你,幫我跟她說我冤枉啊。”
……
“師兄,你說什麼是冤枉呢?”我在電話這邊問。
“我沒幹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就被休了,我不冤嗎!”嶽哲在一片嘈雜的背景聲音裡吼。
“你在哪?”
“直播間。”
我抬手看看錶:晚上8點14分。
“吃晚飯了麼?”我問。
“剛才有發盒飯,”嶽哲語無倫次了:“我怎麼得罪她了?我這麼忙……”
“你忙,就可以忘記她的生日,就可以不給她打電話,就可以當她不存在,”我嘆口氣:“師兄,你曾經對我說你想疼她、關心她的。”我嘆口氣。
嶽哲終於沉默了。
“你明知道她什麼都不缺,只是缺一個可以無條件信賴的人。她只是想有個人在身邊陪著一起吃晚飯,而且她也很擔心你總是吃盒飯會胃潰瘍。”
“可是我是男人啊,師妹,我有事業。”他急急地解釋。
“事業很重要,可是你已經17天沒有和她聯絡了。你要我怎麼相信你在這17天裡連發簡訊的時間都沒有?”
嶽哲終於啞口無言。
“她去哪裡了?”過一會他問。
“她去實習了。師兄,她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做箇中學教師,有個溫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