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一下子來到了地獄的入口。那些被病痛折磨的垂死者,不斷髮生的生離死別,持續衝擊著她的精神世界。她從沒想到世界上會有這麼多的痛苦,那些痛苦匯聚成潛流,侵蝕著她的心靈。當我那天在水榭上看到她的時候,她的心穴已經形成,在那深不見底的黑洞裡,填滿了悲傷和愧疚的淚水。”
“愧疚?”羅飛因為這個詞的出現感到不解。
“愧疚。”凌明鼎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她覺得自己是一名護士,救死扶傷是天職。所以每當有病人死亡時,她都會覺得自己很無能,沒有盡到應有的職責。這樣的心理壓力逐漸積累,卻沒有任何排遣的渠道。當我三年前遇到她的時候,這個問題已經非常嚴重了。”
“嚴重到什麼地步?”
凌明鼎看了羅飛一眼,道:“那天她去運河邊,本來是準備跳水自殺的。”
“什麼?”羅飛驚歎了一聲,隨即又後怕地咧咧嘴,“那她幸虧遇上了你,否則……”
“否則就是一個巨大的悲劇。”凌明鼎也感慨萬千地悠悠一嘆,“那麼美麗,那麼善良的女孩,如果就這樣結束生命,恐怕整個世界都會為之遺憾!”
還好這樣的遺憾並未發生。羅飛暗暗慶幸了一會兒,接著問道:“那你又給她搭了座什麼樣的心橋呢?”
“我告訴她,生老病死是天道輪迴,是任何人都無法避免的宿命。死亡並不意味著終結,而是一個嶄新的開始。對於每天都在病痛中掙扎的人來說,死亡更是一種解脫。所以你不必因為病人的死亡而悲傷,而自責。他們離開了這個世界,失去的只是這個世界的痛苦;他們去了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會充滿了新的希望。”
“這些道理倒是挺簡單的。”羅飛評論道,“如果我當時在場,大概也會用類似的話去勸說對方。”
凌明鼎攤攤手說:“但你沒有掌握催眠師的技巧,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羅飛剛剛學習了凌明鼎催眠胡友東的過程,知道對方不是在說大話:“是的。你能在現場控制住她的精神世界,並且用她內心原生的材質去搭建心橋。所以她很容易接受你的觀點,並對此深信不疑。”
凌明鼎抬眼望著不遠處,嘴角忽地浮現出一絲笑意。羅飛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見夏夢瑤正在款款走來。她換下了護士服,穿了身淡綠色的罩衫,清新如雨後的荷葉。
凌明鼎又轉目過來,衝著羅飛悠然自得地低語道:“效果就在眼前啊,我也不用再自誇什麼,對吧?”
羅飛也笑了。確實,面對三年後這個陽光撲面的美女,誰還能質疑當年那次心理治療的效果呢?
二十分鐘後,一行人來到了醫院附近的一家飯店。夏夢瑤已經定好了包廂,眾人把菜點好,然後便一邊喝茶一邊等待。
“夏小姐生活這麼自由,應該還是單身狀態吧?”袁秘書如拉家常般問了主人一句。
“是的,再拖下去都快成老姑娘了。”夏夢瑤調皮地自嘲著,“我的父母很著急呢,一直在催我。可我覺得有很多事還沒做完,這些事情比談戀愛什麼的重要多了。”
“哦?”袁秘書用審視的眼光打量著對方,片刻後又道,“人長得這麼漂亮,還有事業心。這樣的女人現在真是不多見。”
“袁姐也是單身吧?”夏夢瑤反問了一句,見對方預設了,便笑道,“你年紀比我還大呢,所以要說事業心的話,我還得向袁姐多學習。”
袁秘書的臉色僵了一下,隨即又擠出些笑容說:“我是身不由己。凌先生的工作太忙,連累我們也不得自由。你看,就算我現在來吃飯,其實也是工作的一部分。”袁秘書說完之後還特意瞥了凌明鼎一眼,那意思似乎在向夏夢瑤宣告:雖然你是這場飯局的主家,但我才是陪在凌先生身旁的最親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