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奢不悅地皺起了眉。
這一批封神鏈,本就由江奢親手製成,現在全部被聞雲兮掙碎,他整個人也如同這長鏈,魂脈身骨,都碎成一片。
慕魚儘量不讓自己去看他,才堪堪穩住語氣,不讓自己紅了眼。
江奢終於正了正身體,聲音依舊冷冷靜靜,這種鎮定,多年來一成不變。
「那你該自己反省,我為什麼下了殺手。」
慕魚的直接讓他猝不及防,但畢竟是做慣了高高在上的尊者,江奢仍舊保持住那點風度,「阿虞,是誰給了你後路,讓你動了私心,想背離青雀司的?」
這個問題,他問過自己無數遍,也在無數個不眠之夜裡,推算過無數遍。
星河翻滾,情義不絕,無論是推演之術,還是牽絲引情蠱測度,最後得出的結論都只有一個。
聞雲兮引她動了塵心,她的忠誠和勇敢,全部冗雜了不該有的情緒。
如果說以前她的叛逆尚有些倔強的可愛,那麼最後一次,就不能用叛逆這麼輕的詞來形容。
他不允許一手培養出來的親信,成了別人手裡捧上的珍寶,更不能是……別人懷中的佳人。
慕魚沒接這句話,聞雲兮的呼吸在加重,最後的魂魄碎片也開始碎裂,一如當年她在隕雷坑前,離去時的狀態。
「你救他,慕虞就還是會回到青雀司,成為你的左膀右臂。」慕魚的聲音在聞雲兮魂魄散開時輕微顫抖,「……如果,你還想要別的,也可以。」
「呵。」
江奢忽然往後坐一步,重重地靠在椅子上,琥珀色的雙瞳盛了一眼眶的冰氣。
這預示著他在發怒。
瑤宣站在人群之後,下意識地握緊了手。
江奢點點頭,「很好。」
「既然你這麼看重這個人,我當然得救他。」他看著地上躺著的人,神情越發玩味。
瑤宣鬆了一口氣,望嚮慕魚。
她的長相和多年前相差無幾,卻又極為不同,原來的她眉眼挑起,而現在眼尾放得更平,便顯得極為乖巧。
但是這種乖巧只是暫時的,在觸碰到某些問題,她的警惕,活像是一隻淺眠的豹子。
就在此時,一道雪色的柔光從江奢的掌心立起,越拉越長,像是細線,又像是神經脈絡,最後凝成一個人形水膜狀態。
慕魚終於是抬起了眼。
這是再生脈,可化魂為片,觸膚融骨,就算是身體碎裂成灰,也能用此神器將其攏裹。
慕魚仍不說話,江奢輕輕捏住那水膜,「你不求我?」
「此等神器也隨身攜帶,你是有備而來,想要什麼結果,說一聲就是,我猜不出來。」
這個性格,始終如一,沒曾變過。江奢也沒生氣,反倒習慣性地揚了揚嘴角。
她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不是最聽話,也不是最聰明,更不是最強悍。但是有一點卻是他極厭惡卻又極其欣賞的。
她有血性,有膽量。
這種血性和膽量混起來,讓她最忠誠,最智慧,也最勇敢。
也是這個原因,在他受魔人埋伏,墜入無盡河時,所有劍仙全部放棄,只有她敢憑著一把血跡斑斑的長劍,一腔孤勇隻身入魔域。
他折了一雙腿,她就背著他出來。
那裡沒有路,只有一片昏暗,她拖著劍,背著他,一步步從混沌走向光明。
她是大劍仙,是青雀司一手培養出來的守司人,但有那麼幾個瞬間,他意識到,她不該是單純的守門人。
或者說,不應該只是他單純的護衛。
但在她為了聞雲兮,如此輕快地答應下來時,他又生出一股無名的怒火。
話不多時,一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