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站個小人的人,很好玩。”甲乙轉了個身,不多時便傳來香甜的呼嚕聲。
他連這個都看見了。
“你怎麼知道真相的?”
“那是我討生活的法寶,不可說。”
我“哼”了一聲,下車鑽進後車廂。春爐已經醒了,縮在車廂一角,怔怔地看著我,白淨的臉上,再沒有那討厭的胎印。
“醒了?”
“你說,我這麼多年都沒有進步?”她緩緩問。
她還記得我的話。
“對。不過不能全怪你。那遮住你眼睛的妖怪,將你的心性弄壞了。”我如是道。
雖然我不知這個遮人眼睛,將人性中的“妒性”強化乃至惡化的妖怪到底是什麼來歷,但我發現它跟那只有屈的“行事方式”差不多,都是借用“宿主”的身體作惡,而它們選擇的宿主,都具備了與它們相似的特點,絕望的有屈選擇絕望的敖澤為宿主,而這個妖怪,選擇的則是心生妒忌的春爐。
“我身體裡有妖怪?”春爐很茫然。
“現在沒了。”我看著她,“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春爐搖頭:“我以為那些事,都是出於我自己的意願。偶爾也覺得因我而死的人很無辜,也想過停下製作那些陶人,可就是忍不住。包括……”她停了很久,眼裡突然泛起淚光,“包括將阿芷姐姐封進人俑時,我想過要住手,可我停不下來,覺得一定要這樣做我才能幸福。我沒想到,哥哥他還是扔下了我。我帶走他的屍體,用我的方法將他做成‘活俑’,這樣,就像他還在我身邊。我多想將我與他都變成真正的人。抱著這樣的念頭,過了兩千年……可到頭來,一無所獲。當年若不是我妒忌阿芷姐姐……”
她捂住臉,嗚嗚哭泣。
“離開石尤村,另找地方,重新修煉吧。”我鄭重對她說。
她抬起紅腫的眼睛,詫異地看著我:“你不打算毀掉我?從第一眼見到你時,我雖看不出你是妖怪,可我感覺你是能幫我解惑,也是能‘終止’我的人。”
“我沒想到你會將你與宋逸的故事全部講給我聽。”
“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心中堵得慌,一定要將這些事說出來。兩千年了,我無法將這些事講給任何人聽。唯獨面對你……”
“不用解釋。我會遇見你,大約也是註定的事。”我打斷了她,從包裡摸出那根竹簡,遞給她,“拿著它走吧,這是藏在宋逸的錢罐裡的東西。永遠不要去妒忌別人的才華或者幸福,有兩隻眼睛,才能修煉成人。記住,如果有人走到你前面,那麼總有他超過你的道理。”
春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低頭看了看那根竹簡,剛剛才止住的眼淚又奪眶而出。
竹簡上,刻著一行字——為我們最愛的春爐預備的嫁妝。
宋逸與阿芷的世界,從來不是隻有兩個人。
?尾聲?
我將一罐浮生茶送給了春爐。
“我沒有味覺。”她搖頭,“給我也是浪費。我不是會品茶的人。”
“等你有味覺的時候再喝。也許那一天來得會稍微晚一點。”我將瓷罐塞進她手裡,眨眨眼,“如果那一天你還記得我,就來不停找我。”
“不停?”
“我是樹妖老闆娘,不管我開什麼店,那家店的店名,一定都叫不停。”我笑,“只要你不太笨,一定找得到。”
“好。”春爐訥訥地點頭。
“那就再見了。”
“再見。”
我發動了車子,後視鏡裡,小小的春爐站在路邊,她身後那條妒津,潺潺而動。
我真討厭這條河的名字啊,改名吧,叫樹妖河也好啊。
等等,旁邊這個人誰死了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