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圖畫隨著白霧消散的時候,再向玻璃上重重地哈一口氣,剛剛畫上的圖案就又會顯現出來。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像是以前那樣在玻璃上畫兩個笑臉,可是畫到第二個的時候,沒有地方可以畫了,手指頓在白霧的邊緣,從前的那份單純的心境也好像已經走失在人間。
床頭,擺著老式唱片機,碟片已經被唱針刮花了,音樂雖然沒有響起,可是席海棠可以感受得到那尖利的摩擦聲把她們的年華撕裂,不完整的生活,還有支離破碎的夢想。
手無意間伸進了床縫,碰到了一個硬硬的本子,把它拿出來之後發現是一本日記,裡面是素心娟秀的筆跡——
一早醒來,外面的雨不知道在昨夜還是今日凌晨的什麼時候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大霧,不知道這些霧又會什麼時候散去,前幾天是忽大忽小的雨,而後是模糊視線的白霧,倫敦的天氣永遠都這麼變幻莫測令人難以捉摸。
忽然又想起了他,好像我們的過去也一直是這樣,被籠上了這樣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保護色。
上個禮拜我去旁聽了哲學系的課,那個老師說了一段很美好卻也很傷感的句子——
“你把愛情藏在糖罐子裡,當我伸手貪婪地想抓一把出來時,手被瓶口卡住。當我真的能夠捨棄,可以把手從糖罐子裡抽出來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消失在世界的哪個角落。哪個角落我都找不到你。你在哪兒,我又在哪兒。記憶成繭,終究會羽化成蝶。翩躚起舞,卻不在我的花園。”
好美麗的句子,好傷感的現實。
昨天跟小晨講電話,聽著她軟軟的聲音,我的心一陣甜蜜又一陣酸澀,又一次地想起了兩年前我失去的那個孩子,它在我身體裡只存在了兩個月,我甚至還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有好多個晚上我都夢到了那個孩子,好像是女孩兒,我也分不清楚,也許潛意識裡我希望是女孩吧,就好像小晨一樣,可以陪在我身邊做伴兒。
看到這裡,席海棠的眼前已經是一片模糊,控制又控制,卻還是控制不住壓抑在心底的情緒,放下日記本,她到了窗邊,迎風流淚。
對面,是位於聖約翰學院的嘆息橋,是仿照義大利威尼斯的嘆息橋建成的,橋上,一個女孩兒獨自站著,頻頻張望,像是在等人,不一會兒,一個撐著青黑雨傘的男孩兒跑了過去,女孩兒被男孩兒擁進懷裡,攜手離去。
金童玉女。
他們一定是很相愛吧。
女孩兒的臉即便被凍出了幾分紅,也還是笑顏如花。
曾幾何時,她和素心也這樣幻想過如此美麗的圖畫,曾幾何時,生活在不經意間就轉了彎,一個接著一個的夢魘佔據了整個現實。
淚痕未乾,席海棠便轉頭看向顧惜爵,輕問,“你說顧惜朝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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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爵頓了頓,搖頭,“不知道。從那麼高的地方衝下去,活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已經過了最佳救援時間,都沒有訊息。可是……我總覺得他不會就這麼死去。”
“你和他之間會有心靈感應嗎?”
他搖頭,“不是與生俱來的心靈感應,而是天長日久間形成的一種習慣。說真的,生命裡忽然少了一個最強勁的對手,一時之間,還挺不習慣的。”
席海棠微微苦笑了下,“人總是很矛盾的,對不對?”
“對。一方面希望他就那麼死了吧,一了百了,可是另一方面卻覺得他也挺可憐的,最後一刻,若不是陷入了絕望,他也不會那樣自尋死路,很難想象顧惜朝也會有動情的時候。”
“我也很難想象,素心竟然會愛上他。”素心的日記讓席海棠的心再次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