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房俊皆認為李二陛下之所以對太子不滿,心心念念不忘易儲之事,最大的原因便是太子性格過於軟弱,遇事沒有主見,容易被旁人所左右,這是身為帝王的大忌,動輒被權臣挾持,致使皇權被架空、禍及天下。 最讓李二陛下滿意的兒子,應該是吳王李恪,否則也不會說出“英果類己”這樣的讚語,只不過李恪有前朝血統,無法得到關隴門閥的支援,貿然立為儲君非但不能繼承貞觀政治,反而會使得以關隴為核心的政治集團內部分裂,導致皇族內部出現動盪。 況且李恪非嫡非長,按照“宗祧承繼”的準則不可能逾越魏王、晉王成為儲君…… 所以如果易儲,便只能在魏王、晉王之中二選其一,而魏王更有著排序上的優勢,當為第一順位。 然而手掌伸出五指長短不一,同樣是兒子亦有親疏之別,自文德皇后殯天之後便一直生長在身邊的晉王李治顯然更受李二陛下寵愛,而且爭儲過程之中魏王所表露出的勃勃雄心,令李二陛下擔憂一旦魏王繼任,會對一干兄弟受足痛下殺手,致使骨肉相殘,重現當年玄武門之變的悲劇,故而在廢黜太子之後,果斷扶立晉王李治為儲。 遺憾的是,即便李二陛下一世人傑,卻總有看走眼的時候。 他死之後,繼位的李治沒有履行當年“厚待手足”的承諾,固然不曾親口下旨誅滅一干兄弟,但每一個有可能危及皇位的兄弟被一一慘死,直至再也無人能夠威脅到他的皇位…… 房俊始終認為,或許高宗李治才是歷史之上最被低估的皇帝之一。 先是任由關隴門閥誅滅威脅自己的兄弟宗室,繼而扶持武媚娘覆亡關隴門閥,皇權穩固、安若磐石。 更有甚者,隋煬帝、唐太宗兩代驚才絕豔、雄才偉略之帝王心心念念幾度征伐而不得的高句麗,在他的手中灰飛煙滅,大唐版圖向著四周瘋狂擴散,達到前所未有之遼闊疆域…… …… 君臣就當下形勢談論一番,房俊起身告辭:“微臣暫且告退,去城外視察一下右屯衛駐地,敦促高侃等將士務必小心在意,提高警覺以應對有可能到來的局勢變化。” 一旦太子出城,牽動方方面面利益,很難保證各方都能理智相待,萬一有人鋌而走險,右屯衛就繼續確保太子的安全。 李承乾頷首,道:“有勞二郎。” 房俊躬身施禮:“此乃臣之本分,不敢懈怠。” …… 等到房俊告退離去,太子妃自後堂捧著一個托盤款款走出,行走之間纖腰如柳、環佩叮璫,一身絳色宮裝襯得身姿搖曳、風華絕世。 來到李承乾面前,蘇氏跪坐一側,將托盤放在面前茶几上,宮裙之下腰臀曲線美不勝收,高高綰起的如雲髮髻綴滿珠翠,修長白皙的脖頸優美動人,柔夷將托盤上一盞參湯捧起放在李承乾面前,有取出兩碟糕點,柔聲道:“殿下這些時日來耗費精神,太醫開了滋補溫養的湯水為殿下固本培元,殿下快趁熱喝了吧。” 太子“哦”了一聲,接過湯盞喝了一口,嘖嘖嘴,覺得味道還行,遂一口氣喝光,放下湯盞唏噓道:“何止孤耗費精神?愛妃這些時日亦是擔驚受怕,還要顧忌孩子們,都怪孤無能,身為儲君卻護不住妻兒,險些連累你們隨我共赴黃泉,每每思之,愧疚難當,枉為人父、枉為人夫啊!” 形勢最為危險之時,他在內重門裡幾乎陷入絕望,的確已經萌生死志,只待叛軍破門而入,便即飲鴆自盡。在那之前,太子妃與世子是一定要先他一步上路的。 當年玄武門之變,太子已經記事,清楚記得建成、元吉授首之後,其妻兒家眷落到何等悽慘之境地。 一旦儲位不保,東宮上下唯死一途,既然左右也是個死,還不如自己狠一些自行了斷,免得遭受屈辱,保留大唐儲君的最後幾許尊嚴…… 其間太子妃不離不棄,已做好共赴黃泉之準備,意志堅定,這令李承乾極為感動,福氣經歷一場生死劫難,鬼門關外走了一遭,自是情逾金堅、心心相印,再無半分隔閡。 蘇氏委婉一笑,美眸閃亮,柔聲道:“外人皆言殿下軟弱,殊不知殿下生死關頭泰然處之、全無懼色,如此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