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必行,“集義店”糧行大掌櫃,在附近幾個州縣都是排名第一的大糧紳,昨日在後花園松林中散步時,暴卒。葉小天昨天已經去過一趟,屍體抬回縣衙,讓忤作檢驗了一番,說是喉管被人捏碎而死。
施必行雖然死了,但家人俱都無恙,財產也沒有絲毫損失,同鄰縣發生的血案大不相同,這讓花知縣、孟縣丞等人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萬一真是鄰縣血案的煞星流竄到本縣,那就麻煩了。
可是施必行作為一個極有影響的大糧紳,突然暴斃於自家的後花園,雖然現在有鄰縣血案比著,不算極轟動的案子,依舊是要查的,無論如何,總要給上邊一個交待。
花知縣作為本縣正印固然焦頭爛額,孟縣丞作為主管治安的官兒,同樣責無旁貸,可這種事兒,他們不可能親自去查案問案,只能交待在葉小天身上。葉小天這個假典史在他們心中是假的,在葫縣百姓心中可是真的,哪能把他丟在一邊。
葉小天昨日率人去帶走了屍體,勘察了現場,今天是帶人去施家走訪,詢問細節,並拜訪與施掌櫃關係密切的一些朋友。
葉小天領著一群捕快,忽見前方路口有一群人圍攏在那兒。正值鄰縣發生滅門血案、本縣發生兇殺大案的關鍵時刻,捕快們不敢馬虎,立即握緊武器,高聲吆喝:“典史大人出行,閒雜人等迴避。”
眼見那些人有幾個苗彝兩族的百姓,還有一個本縣大豪齊木手下的兄弟,他們若是大剌剌的就是不迴避,這些薪水經常被拖欠、巡檢司的人他們不便得罪、齊木手下的人不敢得罪、苗彝兩寨的人得罪不得的公差衙役只會當看不著,護著大人從道邊過去。不過今天這一喊,圍在路邊的那群人卻馬上閃開了。
“本縣這位新典史這麼威風?大家都給面子啊。”
幾個捕快先是有些驚奇,隨即恍然,狐假虎威而已。
鄰縣那樁血案已然震動整個貴州官場,布政使司和各位大土司先後都下了指示,本縣又突然發生了兇殺案,誰願意這個時候生事。
眾人閃開,就見路口站著一個少年,赤紅的臉蛋、粗布衣衫,分明是個山中少年,很是質樸。但他雖然身居鬧市,可是往那兒一站,卻給人一種與其年齡和身份不相符的寧靜。
葉小天馬上認出了這個人,他甚至還記得這個人的名字:華雲飛。
他平生頭一回看見有人用長刀捕魚,這個人還送了四條魚給他,當時雖是晚上,也只見過一面,但熊熊火光下那張稚嫩而極顯剛強個性的面孔,他記憶猶新。
葉小天微笑著向他走了過去,只走了三步,葉小天的目光就被吸引到了華雲飛的腳下。華雲飛的腳下放著幾隻獵物,幾隻褐冠鵑隼,幾隻錦雞、野兔,這些獵物倒不稀奇,引起葉小天注意的是那隻趴在華雲飛腳下的斑斕猛虎。
那是一頭真正的猛虎,頭圓、耳短,粗大有力的四肢踞伏於地,長長的虎尾盤於身側,全身橙黃色佈滿黑色條紋的皮毛在陽光下微微泛光,虎頭上一個碩大的王字。
葉小天不由露出驚訝的神色,那天看到這少年時,他只當對方是個漁夫,一個會在山溪湍流中捕魚的漁夫,可他沒想到這人竟然還是一個獵虎的高明獵手。
“你……是……”華雲飛分明已認出了葉小天,但葉小天此刻一身官袍,前呼後擁的與那晚的落魄模樣判若兩人,華雲飛一時不能確認。又因他的排場而微顯侷促,再如何淡泊超然的人,也很難真的做到在一個上位者面前從容自若的。萬事不羈於心,那需要何等的修練,而這少年只是一個山裡的孩子。
葉小天笑道:“四魚之恩,猶記在心,你不認得我了嗎?”
華雲飛驚道:“啊!果然是你!你……你怎麼……”
葉小天道:“本官麼,實乃是本縣典史,赴任之初為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