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個生意人的想法,這生意絕對該接。可一想到她接了這筆生意等於幫胡順官成為紅頂商人胡雪巖,她又心裡直犯難。
到底接是不接?
言有意看她滿臉複雜的表情,心裡樂開了花——阿四千防萬防,防著胡順官一步步順應歷史潮流成為胡雪巖,到底還是沒防成。
言有意更是再加一把火,把這事徹底燒起來,“威爺,我覺得這生意不錯,咱接了吧!”
阿四心知明擺著賺錢的買賣,威爺沒理由拒絕,索性當回好人,“威爺,您看……”
“成!”威爺爽快地拍著大腿做下決定,“王大人初到杭州,我們漕幫應當支援您這位父母官,這活我們接了。”
諸事敲定,此事牽扯到朝廷,阿四決定親自帶人去上海運送軍糧,胡順官作為促成此事的人自然隨同前往。
他去了,言有意這隻狗腿自然生死相隨,再加上酣丫頭一心粘著言有意。本是樁小買賣,一下子漕幫的幾位當家去了大半。
空船駛在江上,一行人帶著銀票前往松江買米送糧。阿四已聯絡好上海那邊與漕幫相熟的幾家米行,算了算糧草是夠了,只等著運走便是。
事情有了眉目,王有齡和胡順官的心中都安定了幾分。江上的夜晚月色正濃,言有意端了酒菜來請他的胡大哥吃飯,順道叫上王有齡——在他看來,王有齡這位官跟日後流載青史的胡雪巖自是不能相提並論。
“胡大哥,這酒是阿四特意從洋行裡買回來的紅酒,你嚐嚐,看能不能喝得慣。”
瞧他那副笑得快要醉倒的模樣,酣丫頭氣不過地直想擰他耳朵,“喂,我說言有意,這一路你對胡順官鞍前馬後,伺候有加,到底誰才是你東家?”
“你是我東家,胡大哥是我恩人。”言有意振振有辭,心中忖道:東家哪有財神爺大,伺候好了今日的胡順官就等於抱上了財神爺的大腿啊!
透明的琉璃瓶裝著琥珀色的液體,煞是好看,胡順官忍不住斟了一小杯,咂嘴品著,“我不懂酒,也分不出好與不好。王大人混跡官場,定喝過不少好酒,讓王大人嚐嚐。”
王有齡喝下一口,那夜的記憶卻上心頭。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他滿腹心思,沉得已裝不下第二杯酒。
看他複雜的表情,酣丫頭頓起好奇心,拿過琉璃瓶,也不用酒杯,直接把酒倒進自己的口中。下一刻,喝進去的酒全都被她吐了出來,她又是伸舌頭又是擠眼睛的,看著好不痛苦。
“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這麼難喝?”琉璃瓶蠻好看的,沒想到裡頭裝的東西那麼難喝。
“難喝?怎會難喝呢?”
言有意一把奪過琉璃瓶,心裡暗罵她不識貨——據阿四所說,這可是年的紅酒,放到年這一瓶紅酒要賣到幾十萬呢!酣丫頭那一口喝下去怕就是幾萬塊錢,她居然還給吐了出來——趁早別喝,省得浪費錢。
他這頭正心疼著呢!從船艙裡走出來的阿四一眼就盯上了他手中的琉璃瓶,“我就知道是你拿了我的紅酒。”十七兩銀子買回的紅酒,就被他無聲無息地拿去孝敬他眼中的財神爺,也不想想那隻土豹子會不會品紅酒。
“你欠我十七兩銀子,從你薪水裡扣。”
阿四搶回那瓶只剩三分之一的紅酒,自懷中拿出兩隻高腳琉璃杯,言有意這個現代人見慣了這東西,倒是奇怪阿四從哪裡摸出這玩意的,周遭那些古人光看著從未見過的透明酒杯就已醉了。
阿四將兩隻高腳杯中注入七分紅酒,手法熟練地晃了晃,讓紅酒吸收月下之氣。再將酒杯置入從江中打上的水裡,略等了等。取出其中一杯,淺嘗了一小口。
“滋味正好。”
剩下那一杯,她望了望酣丫頭,瞧她一臉見到紅酒如見虎的模樣,定是不想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