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什麼都看不見,霧那麼大,她真的什麼都看不見啊。她大聲回答他們,可他們怎麼都聽不到?她的喉嚨很乾,幾乎喊破了喉嚨,可他們仍然越走越遠,到最後連喚她的聲音都變小了。
安寧雙腿一軟,攤跪在地上,迷霧像有靈魂一樣蔓延到她面前,奪走了最後一絲光亮,到最後忽然一片漆黑,整個世界都陷入黑暗。她什麼都聽不到了。
手術室的氣氛也陷入一片沉寂,儀器上顯示的血壓在不停下跌,身著手術袍的幾位醫生面面相覷,應該崩潰的白醫生卻顯得的異常冷靜。握著手術刀的手穩如泰山,如果光看他的樣子,一定想不到手術床上的人對他有多重要。
可站在一旁的張少嚴卻知道,白信宇現在的冷靜只是表象而已。安寧身上多處重創,需要聯合好幾個科室一同搶救。以頭部和胸口的傷勢最重,腦外科主刀白信宇當仁不讓,只是心胸肺外科……
其實當安寧渾身是血被抬進來時張少嚴就傻了,他不知道怎麼會搞成這樣,也不知道該如何道歉,或是說上幾句安慰的話也好,可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白信宇雙眸通紅,按住他的肩,對他說:“少嚴,安寧胸口的傷勢很深,我希望由你親自主刀。”
張少嚴如遭雷劈,震驚地看著他,艱難的擠出幾個字:“你相信我?”
“是。”白信宇答得很肯定,“我見過你做類似的手術,我對你有信心。”
張少嚴知道自己很優秀,從學生時期就很優秀,可在他這麼長的人生中,從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有成就感。他和白信宇的關係曾經很鐵,只不過一切都隨著進入中央醫院而改變。
身為院長的父親待白信宇比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要好,他一直不服氣,一路把他當成競爭對手想要超越,不惜跟他一起從內科斗到外科,在這個過程中他迷失了自己。
白信宇卻恍如未覺,只是默默疏遠了他,改而和林開陽走的很近。看著所有人都很幸福的樣子他有些不甘心,也曾想過把安寧奪過來讓白信宇痛苦。
可安寧那種性格的女孩根本不給人追求的機會,卻偏偏愛上了白信宇。到最後張少嚴終於發現,就連愛情方面他都不如那個人。
他雖然好勝,卻也不屑於去做損人不利己的事。他恨自己的一念之差,他恨自己為什麼要用那樣斷章取義的方式把當年的事告訴安寧。
安寧的心跳驟然停止,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白信宇,他的臉色很蒼白,深邃的瞳孔因為恐懼而猛地收縮。
張少嚴一把推開他,走上前去為安寧做緊急搶救,額上佈滿細碎的汗水,他不停的重複著心外壓的動作……
白信宇則用力握住安寧的手,在她耳邊小聲說:“安寧,聽我說話,我在這裡,不要丟下我。我不許你丟下我,你一定要聽我說話。和我在一起,安寧,不要放棄,我還在這裡……”
安寧夢裡的場景時黑時白,彷彿是世界失去了規律,黑夜和白天全都錯亂。此時此刻,她站在一條岔道口前徘徊不定,她很害怕,不知該選哪條路。
朦朧中好像聽到他的聲音,在冥冥之中指引她走上那條對的路……
手術室裡所有人都盡了最大的努力,安寧的心臟終於恢復跳躍,血壓也穩了下來。
張少嚴長吁一口氣,安寧的心跳要是再不恢復,恐怕他的心就要跳瘋了。
手術不間斷的持續了十幾個小時,燈熄滅的那刻大家都像是得到了解脫。安寧被轉移到ICU重症加護病房。
媽媽等在手術室外暈厥了一次,白信宇一步也沒離開的守護著安寧。
身為為她動手術的腦外科醫生,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安寧的狀況。樂觀的情況是她會在麻醉消褪後醒過來,但一切尚處於未知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