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耶律梨靜靜躺在榻上。
姜淮守到日暮時分,被她一句過夜不合適羞走了,此時暖閣之中空蕩蕩,只剩下她一個人。
耶律梨低頭取出小竹筒,即便是封著蓋子,也能聞到淡淡的蜂蜜香。
她眼前不由浮現祁北和紫櫻郡主的種種,眼眸裡的光亮漸漸黯淡下去。
他不喜自己,還是不要出現在他面前,惹他厭煩。
聽聞怡王倒臺,她覺得怡王很蠢。
又不由想起自己兄長……
當年他出事的時候,外人也只會覺得很蠢吧。連她自己,現在看怡王,不也如此?
皇室,不需要蠢人。聰明人,才能坐穩那個位置。
可她兄長又做錯了什麼呢?失寵的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也許他們最大的錯誤,就是生在皇族。
她真的沒有騙祁北。她不會和他為敵了,不就是換一條路嗎?雖然做不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至少,能讓她重新變成金樽玉貴的公主殿下。
這日之後,耶律梨再也沒有見到祁北。他雖然不能下床,卻十分繁忙。
南河官場人頭滾滾,空了三分之二的官位。每個人都死的證據確鑿,罪有應得。吏部急急安排替補,否則……
南河官場就沒活人了。
如今新換血的南河官員們,看見祁北都繞道走。
姜淮怕耶律梨養病無趣,帶她去過賑災棚。她親自熬製了些許湯藥,送給災民,略表心意。
真情也好,作秀也罷,耶律梨有時候自己也分不清。反正,她還是挺樂意為災民做點什麼。
這一次煎藥,是照著方子抓的,幾個大夫在旁邊指導,煮出來的湯藥賣相好看多了。
耶律梨想起了自己給祁北煮的那鍋黑糊糊的藥。
他喝的面不改色。
「公主,盯著驅寒湯看什麼?你想喝?」姜淮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耶律梨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竟然連煮個藥都能想到他,真是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沒有。我只是擔心自己沒煮好……」
「公主過慮了。這湯藥聞起來就很好喝!」姜淮睜著眼睛說瞎話,就算是再好的湯藥,也很苦澀,哪有好喝的。
耶律梨失笑,「謝謝姜淮公子。」
……
「南河改道?那壽安三郡就會一直被淹沒,這……南河百姓不會同意吧。」慕容漓皺起眉頭,「這一次洪水已經結束了,只要加固堤壩,用更好的材料,明年不會這麼容易決堤……」
雲榛搖搖頭,「南河水患百年,固然有偷工減料的貪官,也曾有一心辦實事的好官。就算做出最堅固的堤壩也沒用,每年春夏漲水,再兼之暴雨……漲勢太快太猛,這才是根本原因。」
「殿下的決策,和之前的治水之策完全不一樣。只怕,不容易實施……」慕容漓還是不看好。
祁北淡淡道,「百姓簡單。只要我告訴他們,以後南河每年都會水淹壽安三郡,你想讓他們留下,他們也不敢。」
當初祁北讓百姓撤離,百姓不信,還是官府被迫將人遷走。
要不是他,已經死傷無數。
如今他在當地百姓之中,已經算半個神仙。
雖然一般南河洪水都不會淹沒壽安三郡,但只要祁北說淹,他們就堅信,一定會淹。
「若有萬民請願,北夏帝不會不顧民心。」祁北話音一頓:「當然,端王一向和殿下對著幹。只要殿下提出來的策論,他一定會反對。朝堂上一旦吵起來,就容易拖下去,想快刀斬亂麻,需要一個路人出來說話。一個不參與黨爭的外人,在北夏帝面前有眼緣,說得上話,最好還是南河當地人,他們代表的是普通官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