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的時候,尤念拿著第五稿的大綱去找二老闆,她打算好了,二老闆再罵就直接甩袖子走人。
二老闆是個很嚴肅的人,姓嚴名田,約莫四十不到,架著一副黑框眼鏡,有很多怪癖,比如看稿子從來不要電子稿,一定要他們列印出來。他們幾個人敢和大老闆嘻嘻哈哈,卻不敢和二老闆開玩笑。
尤念有點緊張,屏息看著二老闆的表情。
“程芸娘十三歲起就有好多男人追求……初戀背叛她是因為身患絕症……被選中入宮前用計逃跑……”
“你確定你是在寫劇本大綱,不是言情小說?”嚴田推了推眼鏡問。
尤念眨了眨眼,一臉的誠懇:“不是你教我們的嗎,劇本有三個要素,劇情劇情再劇情,我去看了三天大周朝的野史,還惡補了好多小言,準備狗血狗血再狗血,保準收視率爆棚。”
旁邊有人樂了:“小朋友,你倒是很自信啊。”
尤念倏地一下轉過頭去,愕然看著沙發上的那個人:“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寄白,讓你見笑了,”嚴田難得地笑了笑,“剛來的實習生,不知道天高地厚。”
看著一點點開始往門口挪動的尤念,江寄白嘴角的弧度漸漸加深:“你去哪裡?”
尤念硬著頭皮說:“我正在聆聽嚴總的教導。”
江寄白“哦”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來,衝著她揮了揮:“你抽空最好先看一下賬單。”
尤念氣鼓鼓地抓了過來,這人真是太小氣了,為了修鞋費還眼巴巴地追蹤到這裡來,真想一把抓花他的臉……
“你你你……想敲詐我?”尤念結巴了起來,賬單上一個醒目的LOGO,一溜兒的英文,最後總計一萬六千元。她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出了其中一條是來回Y國的運費,“一雙鞋子運到Y國去修理?”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專賣店,”江寄白的語氣很是誠懇,“我現在就這麼一雙上得了檯面的鞋子,是我爺爺臨走前送我的,平時都捨不得穿。”
尤念有點暈,低頭瞪著賬單上“江先生”三個字磨了磨牙,再抬頭時已經換了一張臉,嘴角的笑容即甜又美:“原來你姓江啊,江寄白,這名字真有古韻,起名字的一定是個有大學問的人。”
江寄白失笑:“還湊合吧,賬單……”
“這名字,一聽就是那種高山流水的雅士,視金錢如糞土,錢那多俗氣啊,”尤念把賬單塞回了江寄白的手裡,“賬單什麼的先放放,我請你喝茶,不不不,喝咖啡,黑咖啡還是奶咖?一定是黑咖,我的手藝一級贊,你等著,咖啡馬上送到……”
還沒等江寄白開口,她便一溜煙地跑出了辦公室。
嚴田看得直搖頭:“這小姑娘,變臉倒是挺快的,我還沒享受過她泡的咖啡呢,人長的帥就是待遇不一樣。”
江寄白順手把賬單揣進懷裡:“挺逗的,長得挺漂亮,就是智商有點著急。”
嚴田不贊同了:“小姑娘挺聰明的,腦子活絡,功底也不錯,我還打算考察一陣子收個徒弟呢。”
“真不打算回去東山再起了?”江寄白環顧四周,“在這裡,太屈才了。”
嚴田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不回去了,我最倒黴的時候,楊躍冬拉了我一把,更何況,功名利祿是浮雲,我已經不在意了。倒是你,別和你老頭子置氣了,父子哪有隔夜仇,回家道個歉不就了結了。”
“這回真惹毛他了,道歉不頂用了,我還是消失一陣子吧。”江寄白聳了聳肩,一臉的無所謂。
就像江寄白預料的一樣,一直到他離開嚴田的辦公室,尤念就沒再出現,他連杯咖啡的影子都沒摸到。
一張一萬六的賬單就把這個小姑娘嚇跑了,真是有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