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啊?”
“周先生是我的當事人。”難道身為委任律師的他不該知道?
“是可以讓你知道啦,可是我怕你聽了會哭耶,這樣我等等要安慰你,也許還會抱你喔,你會告我騷擾你嗎?”她一雙大眼亮晶晶的,長睫還沾著未乾的溼淚。
額際抽跳了下,他緊抿著薄唇,低冷的聲音從牙縫間逸出。“你要不要說?到底誰才是周先生的委任律師?”
“不就是你嗎?親、愛、的、秦——”她靠近他,後面四個字刻意放緩。
他的脖頸感覺到她暖暖的氣息,心口突跳了下,握著方向盤的指節緊了又松,鬆了又緊。
見他繃著臉,一張嘴唇緊得像是不想再開口似的,她無聲笑開後,突然一改嬉鬧姿態。“周先生的母親,也就是周太太的婆婆,其實對周太太並不滿意,周太太家境不好,母親早逝,是由父親身兼母職,養大周太太和她弟弟妹妹的,周太太婚後第二年,她父親也因病過逝。”
她的目光從他臉上回到自己擱在裙面的雙手。“周太太有斷掌,婆婆一開始就反對婚事,說她會剋夫,不過周先生很愛周太太,堅持和周太太結婚。然後……你應該想得到的,就是婆婆看媳婦什麼都不滿意,挑這嫌那的,周太太為了周先生,可以忍受婆婆對她的言行,婆婆甚至常把周太太的斷掌當成一個藉口,家裡發生什麼不好的事,都怪罪周太太的斷掌,周太太的父親病逝,也牽連是她的斷掌才剋死自己的爸爸。這些都沒什麼,但周太太的婆婆連周太太和周先生結婚多年都未有孩子,也認為是周太太的命不好拖累了周先生。”
低下面容,她又繼續說:“周太太后來去醫院做了徹底的檢查,醫生告訴她,她的卵巢衰竭,想要懷孕,就只能藉助別人的卵子了。周先生是獨子,只有一個姐姐,所以他揹負著傳宗接代的壓力,周太太知道自己不能生,不想再拖累周先生,也不想再見他夾在她和婆婆間為難,她考慮很久,才決定離婚。”有時想想,命運真是作弄人。
好半晌,專注聆聽的秦子深,一直等不到下文,他睞了眼她微低的側顏,開口問:“你們兩個在哭什麼?”
利之勤愣了下,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周太太還說了一些她和周先生相處的情況,他們是國中同學,從國中就交往,感覺得出來,周先生真的很愛她,也很疼她,只不過一邊是媽媽,一邊是太太,他怎麼做都不對。”她頓了下,說:“周太太對周先生還是有著深厚的感情,不過婆婆根本容不下她的存在,加上她也不想讓周先生揹負不孝的罪名,又因為了解周先生的個性,知道他不可能輕易和她離婚,所以才想了那樣的理由。她以為男人都很重視面子的,只要拿房事來大作文章,刺激周先生,也許周先生就會和她離婚……”
她轉了圈心思,抬起臉蛋看著窗外,目光落在不知名處。“你說人生是不是很莫名其妙?有些人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契合的伴侶,卻要因為自己母親的觀念,而讓純粹的愛情變得不純粹;有些人是雙親採放任的態度,只要自己喜歡就好,偏偏這樣的人,卻不一定能找到適合的物件。到底是愛情難,還是現實太難?”
他鏡片後的眸光閃了下,像被她觸動了什麼。
是因為周太太,所以她有了這樣的感嘆,還是……
“我跟周太太說,周先生第一次到事務所時,好彆扭,還戴著帽子、大眼鏡和大口罩,他一直不肯跟我們的總機妹妹說明他的來意。我還告訴周太太,說周先生今天去到事務所時,好著急好著急,而且又把總機妹妹嚇呆了。”她笑了聲,眼眶微溼。“周太太聽我這樣說,不知道為什麼就哭了出來,我看她哭,就跟著哭了,傷心這種東西,大概會傳染吧。”
秦子深依然沉默著。打了方向燈,他把車子開進公司大樓旁的停車場,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