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的眼瞳映了明月,越發清澈了。
她是在等什麼人。
謝漣思忖了片刻,還是從拐角那邊走了出來。
阿狸正在想,謝漣今日也未必會出來,自己是不是不該再等了。便見青黑色袍裾如水蜿蜒,福壽銀絲荷包垂落在一側——是謝漣停在了她面前。
阿狸竟有些尷尬,不覺就紅了臉,抬頭結結巴巴道:“你也來看燈啊……”
謝漣便知道她是在等他,心裡那點微妙的不甘立時散去了。一時只覺清風朗月無邊。他微微低頭,眉眼彎彎的看著阿狸,“……來賞明月。”
阿狸立刻看天上,“嗯,今晚月亮真好。”
謝漣望著她的面龐,笑著點了點頭:“確實皎潔明澈,不染纖塵。”見阿狸不明就裡的贊同著,便含笑避開眼神,問道:“想去哪裡走走,我護送。”
阿狸想了想,“你帶沒帶釣竿?”
“呃……這個時候帶釣竿,不相宜吧?”
“那我就放心啦。”阿狸笑起來,“咱們去河邊吧。”
“喂喂——”謝漣一面抗議著,也跟著笑起來,“我是那麼不知趣的人嗎?”
兩個人並排往河岸去。
江南水路縱橫交織。白牆黑瓦的屋頭,便有小橋流水的景緻。不過一個拐角,出了巷子,便是玉帶一樣的拱橋。
橋畔並沒有什麼燈,寂靜無人,只遠遠的可望見秦淮河畔招展的酒旗並姑娘們探身出來揮舞的手帕。那笙歌如絲,嫋嫋繞繞的飄過來,似有若無。
橋下水清,映著明月。鶴影掠過,便銀鏡似的破碎了。
有石階通著下邊渡船。謝漣先下去,踢落了石子,入水咕咚一聲響,迴音清遠。阿狸跟著。石階生苔,她便攬了披風與裙子,搖搖晃晃的下。謝漣探手過來,阿狸連忙握住了,這才站穩。覺出他手心發燙,下意識便要抽回去。
謝漣卻沒覺出唐突,將她扶下來才鬆了手。解披風鋪在石頭上,示意她過來坐,“這邊最好。”
阿狸坐過去,果然那邊最開闊,沒有石橋與房屋遮擋,月光灑落,天水交映,便如雪霽雲開,明澈如鏡。就笑道:“真是好月色。”
謝漣卻不以為然,道:“在城裡也就這樣了。真的好月亮還要到山上去看。若山上再有一泓天潭,那才真叫絕妙——寒月清輝,萬里明澈。夜半時沆瀣初生,煙雲湧動。人坐在那山水之間,連心胸都開闊了,一時間便能凡塵盡忘。”
阿狸聽他說著,便心生嚮往,“你說的,真是謫仙才能見到的景緻。”
謝漣便回望著她笑,語調一時也放柔了,“……日後我帶你去看。”
那個“日後”,阿狸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兩家主母縱容他們往來,其實也就是默許了他們的“日後”。
青梅竹馬的年歲上,也許並不真的明白喜歡究竟是一種什麼感覺。但在懵懵懂懂之間,那份情懷便已然滋生了。
他並不把她當外人。
這一些,阿狸也都覺察得到。
她從荷包裡取出絛穗遞過去。
謝漣還不明白。
阿狸便道:“給你的,配在荷包上。”
這就是私相授受了。謝漣臉上一時竟也有些發熱,然而他本就是灑脫不拘的人,和阿狸之間也一貫光風霽月,沒什麼好避人耳目的,便坦然去接。
碰到了阿狸的手指,覺出那冰涼柔軟來,卻不由就停了一停。
此刻他才忽然意識到,這雙手他已經握住過不止一次了。
便又望向阿狸。
阿狸眸光明澈,映著滿月,乾淨得像是一泓清水。
謝漣將絛穗握在了手裡,依舊對著阿狸,“我該回贈些什麼才好?”
阿狸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