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難測,看來後宮嬪妃乃至前朝大臣們這堆牆頭草,又要隨著難測的君心搖擺了。
江山故曲Part。57
浣清宮的靜謐清冷是易懷宇沒有想到的,許是沾了名字裡那個清字寒氣,此處總是人丁稀少、草木凋敝,只有殿中搖曳燈光能讓人稍感溫度。
宮女太監們都已被帶走,易懷宇推開臥房內間木門時,最先見到的不是司馬荼蘭而是沈君放,片刻驚訝後卻又釋然——是他讓沈君放教授太子功課的啊,怎麼忘了呢?他若不在帝都,也只有沈君放才能替他照顧司馬荼蘭。
“皇上?”靠在爐邊小憩的沈君放被腳步聲吵醒,看到進來的人是易懷宇時先驚訝後慌亂,紅這張臉不知所措,“我、我給皇后娘娘熬藥來著,也不知怎麼就睡著了……”
易懷宇看了眼床上沉睡的司馬荼蘭,豎起手指放在唇邊輕輕搖頭,沈君放會意,捂住嘴躡手躡腳退出臥房,只留易懷宇和司馬荼蘭在房中。
結滿厚繭的手指小心翼翼撫過司馬荼蘭熟睡面龐,堅硬卻溫柔。易懷宇坐在床邊靜靜看著,看著那張憔悴容顏,看著自己所犯作孽在一個女人眉眼間刻下的殘酷傷痕,看著看著,便再不忍心凝視。
比起當年驕奢跋扈的將門千金,如今的大遙皇后成熟許多,眼角也隱隱有了疲倦刻印,易懷宇不知道司馬荼蘭是不是也像其他女人一樣會很快老去,他只知道,自己給她的時間真的太少,太少。
“荼兒……”低頭吻去額上汗珠,恍惚有種藥的苦澀,這味道比起司馬荼蘭心中苦痛是過還是不及,即便她不說他也清楚。
眉心一點熾熱讓司馬荼蘭混沌夢境消散,朦朧睜眼,隨即又閉上。
“又是夢……”
藏著嘆息的呢喃使易懷宇瞬間心如刀絞,用力握緊那隻蒼白冰涼的手掌,頭顱深深埋進司馬荼蘭頸間。多麼可笑,極少出現在浣清宮的他終於來了,如她所盼送上溫柔與牽掛,可她卻在見他時選擇閉眼,寧願相信自己所見只是又一場悲涼夢境。
他已經讓她這般無望了嗎?
若是人剖腹挖心仍可活下去,他真想把司馬荼蘭的心拿出來看一看,看那上面是怎樣的千瘡百孔,更想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她看,讓她知道,他不是厭惡她、恨她,只是……無法說服自己接近。
他是愛她的,在最不該發生的那一夜就已然註定。
過於真實的呼吸終於讓司馬荼蘭清醒,指間觸在還來不及脫下的冰冷戰甲上時,忽地失去所有言語行動。
易懷宇從未對她如此柔情,突然之間讓她怎麼回應?是抱緊他訴說漫長的淒涼孤寂,還是該毫不留情把他推開,讓他也嚐嚐被棄之不顧的苦悶感受?當然,她不會流著淚央求什麼,她的性格不允許自己展露軟弱一面,否則也不至於走到這一地步。
忽明忽暗的燭火光亮中兩個人就那樣僵持著,直到外面響起一聲輕咳,易懷宇方才起身坐好。
“身子怎樣了?”
“已經無礙,沈國師妙手神醫,藥到病除。”
“嗯。”瞥了眼司馬荼蘭略顯瘦削的臉頰,易懷宇本想勸她多休息,話到嘴邊又咽回肚裡,淡淡嘆了一聲,“想不到後宮竟有人使這齷齪手段,等抓住了兇手朕非重罰不可,既為殺一儆百,也為還你個公道。”
司馬荼蘭哼了一聲,抱著被子仍舊懶洋洋躺著:“公道是個什麼東西?八百年沒見過,這時給我何用?抓住人處理掉就是,我眼裡見不得這種噁心事。”
易懷宇抽抽嘴角苦笑,抬起手,猶豫片刻後輕輕落在司馬荼蘭手背上。
“繼續睡吧,今晚朕守著你。”
沒有感激話語也沒有推辭,司馬荼蘭平平淡淡地接受了易懷宇的提議,甚至客套一番都不肯,只瞪著眼睛看了他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