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剋夫。
她曾犯錯嗎?連親生爹孃的模樣都還記不得,就註定失去他們的寵愛。
她是災星嗎?甚至來不及想過村民與自己干係何在,就被誣為罪魁禍首。
她真帶煞嗎?什麼都沒做,卻被認定,她的出生是罪無可赦的滔天罪過。
自懂事以來,她從不敢對任何人敞開心扉,所有人在她試圖親近前,早閃得老遠,她也不敢接受他人偶一為之的善意,只因凡是她喜歡的人事物,總在全心投入前都已離她遠去,再無蹤影,徒讓美夢變空想,希望成絕望。
不出聲,不代表她不會疼,只因受疼的時光太漫長,疼得她再喊不出聲。
她不願輕信自己的命運被詛咒,倘若連她也信了,如何活下去?
“呵,活下去嗎……”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由指縫間滲入的明朗光線,意識到時間正無情流逝。
提起腳步,蹣跚走回。即便難得的冬日暖陽,正穿過小巷一線天打在她身上,可她卻感受不到些許暖意。心太冷,早失去對世間的知覺。
“是啊……我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有人汲汲營營於功名富貴,有人一晌貪歡想飽足私慾,有人賞玩風花雪月流連兒女情長。而她呢?
這殘忍的問題,總在她心上盤旋不去,明知不能問,不該問,她卻仍想問,執著答案的固執,每每將她弄得遍體鱗傷。傷她最重的,始終是自己。
“是不是該放棄了?”
年僅十六歲,卻早已看透世情,她既被冠上不白之冤,怕是再掙扎,這世上也將無她立足之地了吧……假若連韋叔也離開她……
“我這是在想什麼!”她想都不想的便打了自己一耳光,打掉她的怯懦。
思及韋叔,她立刻拋下重重愁緒,強打起精神。
“我不信上蒼讓我出生,就只是為了教我受盡折磨。人生在世,該是接受歷練而成長,不是低頭認命。”所以蘭禧不服。她偏要活的正正當當,活的問心無愧。
可是……惟獨對韋叔,她滿腔愧疚。
爹孃死後,連老家親人也不肯收留她們。不僅不許她爹孃葬於家鄉,甚至要逼走兩歲不到的她。若非韋叔以身相護,這才救她免於村人亂棍下慘死。
這是她永遠無法償還的恩情。
眼看年關將近,倘若她再湊不到銀兩,別說韋叔重病要錢,現在所住的小茅屋根本無法禦寒。去年冬天蓋的那條破棉被,已讓蛀蟲給蝕的七零八落,怕以韋叔虛軟的身子定捱不過嚴冬。
“出此下策……相信爹孃也定然會原諒女兒不孝。”
手捧著自小刻不離身的祥瑞玉觀音,安蘭禧眸光更為暗沉。
那塊底座雕著“飛龍翔天”吉祥圖樣的觀音,不時散發著和煦光澤,總能讓她暫時遺忘所有煩心俗事。
從前,天寒地凍抱著稻草窩在破屋角落,儘管冷風不時從牆角四處灌進屋內,可只要握緊玉,那溫潤觸感總能燒活她凍僵的身軀。
想起韋叔總是耳提面命,要她好好保管那塊玉。
吉祥玉,觀音玉,吉祥觀音吉祥玉……它必會庇佑你一輩子。
據說她甫出生時,父親與友人在觀音誕上為她訂下婚約,同向觀音求玉,以玉為憑證,從此結為親家。
對一無所有的她而言,觀音玉是惟一的、也是無可替代的寶物。
“可是……當掉它,韋叔就有救。”活著的韋叔比死去的爹孃,更讓她難以割捨,觀音玉雖是她終身寄託,但眼前也不容再貪戀。
若典當這觀音玉,她亦不可能另嫁他人,也許將與幸福永遠隔絕。
稍微聽過她汙名的男子,有哪個敢娶她?
若非爹爹先為她定親,恐怕她得孤老終生,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