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的時候,外面小太監高聲喊了一句:“陛下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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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快步走進東暖閣,隨手將皇冠摘下來遞給身後的蘇不畏:“你們兩個先隨朕進來,方解你在外面候著,一會兒朕找你說話。”
方解連忙俯身道:“臣遵旨”
他起身的時候看了看,發現皇帝的兩鬢果然都白了。而且不是那種斑駁的白,白的很徹底。看起來,皇帝竟然好像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大將軍許孝恭和楊順會跟著皇帝進了裡屋,蘇不畏進門之前對方解微微頷首示意。方解從這個太監的眼神裡看得出來,這個人對自己好像親近了不少。
陛下警告過他不要插手吳一道的事,方解進宮之前還有些惴惴不安,可現在看情況,皇帝的心思似乎根本就沒在這上面。
他在外面等了足足一個時辰,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宮女麼挑著燈籠將走廊裡全都掛滿,在燈下看那些身材婀娜的美人魚貫而行確實一件賞心悅目的事。可方解此時哪裡還有心思看美人,心裡滿滿的都是明天的事。
一個時辰之後,兩位大將軍從裡屋出來,對方解點了點頭後直接走了,臉色已經變得格外凝重。蘇不畏在門口對方解招了招手道都進來吧,方解連忙起身。
進了東暖閣,方解發現皇帝沒有如往常那樣坐在土炕上,而是負手而立看著牆壁上那幅巨大的大隋疆域圖。在這幅地圖的西北角,有一塊用紅筆勾勒出來的區域格外的醒目。但曾經那紅色是喜慶的顏色,因為大隋又多了兩千裡領土。可是現在,那紅色就好像血一樣扎眼,看著讓人心裡彆扭。
“方解,今天的事……你做的很莽撞!”
皇帝沒有回頭,但語氣裡似乎沒有什麼責備。
方解垂首道:“是臣自作主張了,請陛下責罰。”
皇帝的視線似乎一直停留在地圖西北角,聲音很平靜:“朕不讓你去插手吳一道的事,但你還是去做了。你知道這算什麼?”
皇帝緩緩轉過身,看著方解的眼睛說道:“算抗旨不尊。”
方解沒想解釋,只是垂頭不語。他這個態度倒是讓皇帝的臉色稍微舒展了一些,皇帝沒有坐回土炕上,而是很罕見的在那張寬大的椅子上坐下來。
“朕一直不喜歡坐這個椅子,你可知道為什麼?”
他問。
方解沉默了一會兒回答:“臣不知。”
皇帝道:“因為這椅子太舒服,坐的久了就會迷戀這種舒服。而坐在土炕上很不舒服,要不時換換姿勢,即便是靠在牆上坐著,也不舒服。不舒服,才不會讓人因為安逸而沉淪……但是朕在土炕上坐的時間太久了,以至於讓人們以為朕很傻,不知道椅子更舒服些。”
他這話,方解沒懂。
“朕真的傻?”
這話,方解也不敢回答。
皇帝也不需要他回答:“朕不傻,只是有時候考慮事情不夠全面。既然不傻,朕就知道你今天做的事是出於忠誠。因為忠誠而違反了朕的話,做的事且確實有成效,朕就不會責罰。朕兢兢業業殫精竭慮,無非是不想將來史書上對朕的評價是昏君二字。”
“吳一道的事既然你插手了,那朕就問問你……對吳一道,對貨通天下行,你有什麼看法。”
方解猶豫了一會兒回答道:“臣以為……吳一道對陛下還是忠心耿耿的,從往西北運兵的事就能看的出來。至於貨通天下行,確實太大了些……”
“白痴!”
皇帝白了他一眼道:“朕本以為你比那些朝臣要聰明不少,現在看來也沒聰明到哪兒去。你說吳一道忠心,這一點朕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幫過你,你想報恩朕也明白……但你以為憑你一句話,就能讓朕改變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