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是住一個屋子的。室內簡陋,有兩張粗木床、一個共用的鏡臺、還有一個櫃子。但她和夏荷到底是青春年少的女兒家,裡面被打掃得乾乾淨淨不說,也添了不少不甚值錢的物件裝飾,尤其是夏荷最近尤愛做針線,除了精心做的繡品送給林菀使用外,也有一些針頭線腦做下小香囊。
夏荷還開玩笑說,多的做了出來,託柱子到外面賣掉,她還能多些零嘴錢。這是在林菀的允許之下的,月錢夏荷幾乎都沒怎麼動,她滿心攢著,想為自己日後出嫁,添一份體面的嫁妝。
“夏芙姐姐,你回來了怎麼不點燈?”夏荷從廚下回屋,驚見鏡臺前有個黑乎乎的影子,唬了一跳。要不是覺得那身影有幾分熟悉,認出是夏芙,她就要在夜裡驚叫出來了。她最害怕這些東西。驚魂未定地點了燈,柔和的光線四散開來,她才鬆了口氣,“哇,夏芙姐姐,你今天穿得真好看。這件衣裳怎麼沒見你穿過?”
這樣的對襟襦裙,裙角和袖口上面還繡了嬌嫩的迎春花,但看料子輕薄,不該是這樣深秋的衣裳。夏荷沒有多想,隨口一問,夏芙卻靜默無聲。
單純的夏荷沒有多想,持燈走到夏芙身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夏芙似這時才回過神,她歉意一笑:“什麼事?”
下人房裡的並沒有蠟燭,只有油燈。油燈雖不至燻人,但也算不上多好,是以燈光微弱。夏芙精心描繪的面容淺淺一笑,就被襯得嬌豔無比。夏荷呆了呆,喃喃:“這妝真好看。”
夏芙斂了笑容。她與夏荷這樣只簽了三年短契的丫頭不同,是自幼被充做婢女的,所以她遠比夏荷懂規矩,會的技藝也更多——女紅、妝容、衣飾,是她打小就學的,為了伺候好前任主家,她從不敢偷懶。因為她出挑,後來被給了新到任的縣丞,容夫人考校過她一番,極是滿意,就讓她來東廂房照顧兒子。
容夫人想到丈夫任期三年方滿,過後她是無論如何不肯再窩在平川鎮,所以也不欲多生事端,本地僱傭的人,都只簽了三年契,不至讓這些人日後面臨骨肉分離。當時夏芙滿心以為,再過三年,就能結契歸家,風風光光的嫁人了。
可是……夏芙想到今日之事,隱藏在胭脂水粉下的臉,漸漸發白。她今日鼓足了勇氣,在浴桶旁點了據說能催/情的香,又換上了這樣清透的衣裳,到時伺候主子沐浴,水一沾,估計身上的料子就半透明瞭。她萬事俱備,提水的時候手都顫抖的,又是害怕又是惶恐。
誰料平日睡下就安歇至天明的林菀回忽然醒來!
夏芙心緒浮動,幾欲落淚。遲鈍的夏荷毫無所覺,她興高采烈地說完今天廚娘又給她吃了什麼好吃的,柱子又和她吵了幾句嘴……
一些瑣事說完,夏芙一直沒有回應,她才有些訥訥,小心地問:“我是不是太聒噪,吵到你了?”
夏芙說:“沒有,我只是想著明日該給奶奶陪哪件衣裳。”
夏荷這才重展笑顏,她樂呵地說:“夏芙姐姐人漂亮,懂的也多。我真羨慕你。”
“是啊?”夏芙垂下眼,掩飾苦笑,她才是羨慕眼前這個無憂無慮的小丫頭,最大的煩惱不過是二爺冷著臉吼人罷了。
她嘆了口氣,幾乎一夜未眠。
次日,她給自己上了淡淡的妝容,看起來鏡子裡平靜無波的臉,半響才露出一絲笑。她趁著林菀去給容夫人請安的時候,便對著容謙,把林菀私會未婚夫的事情抖了出來。
夏芙是平川鎮土生土長的,付家與林家的往事,她打聽了好幾日才打聽清楚。
本來她不欲把這事添油加醋地說出來。畢竟這關係到一個女子的名節……
可是現在她已別無他法了。
作者有話要說:
☆、爭端
九月下旬,天氣已經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