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維安手搭在方向盤上,並未因她油鹽不進的態度著惱。
良久,他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白梔脖頸輕輕靠在座椅上,沒有說話。
隨他的便,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她才不在乎呢。
顧維安帶她出了西四環,直奔五環邊緣而去。白梔終於睜開眼睛,她依稀認得路,驚訝地問他:「這是要去西山森林公園?」
「不是,」顧維安說,「等會你就知道了。」
白梔起先對他的話絲毫不感興趣,如今倒是有了那麼點好奇,想知道他究竟要去哪兒。
附近的車流日漸稀少,房子也從高樓大廈逐漸轉變為低層,白梔從飛馳而過的路牌上,依稀辨認出杏石兩個字。
顧維安將車子停在中間建築處,開啟副駕駛車門,朝白梔伸出手:「下來走走。」
白梔猶豫兩秒,才將手遞給他。
她現在還不太喜歡走路,每次邁步都能感受到摩擦的鈍疼,偏偏又不能揉,只能悶聲不響地跟在顧維安旁邊。
這邊和繁華的cbd截然不同,路上人很少,還能看到老人騎著吱吱呀呀的破舊三輪車在並不寬敞的路上走。
路燈也與白梔習慣居住的地方截然不同,她默不作聲地貼近了顧維安,心中愈發茫然。
他帶自己來這裡要做什麼?
難道想把她丟在這裡?
筆直的路盡頭,映入白梔眼簾的是另外一個世界。
這裡都是些陳舊的居民樓,甚至還有兩到三層的自建房,房子旁邊的空隙中,也沒有被人放過,拿簡易的板材草草搭了房間。
放著陳舊盆子的洗臉架、需要燒黑黑煤球的爐子,橫七豎八搭起來的架子上掛著五彩斑斕的衣服,透過脆弱的、大開的門,甚至能窺見裡面放著髒乎乎的二層架子床——
人們或站在外面聊天,或者在狹窄空間中活動。熱氣裊裊,樓上正晾曬著五彩斑斕的床單,瞧上去像怪異的圖騰。
這一切,和白梔所生活的帝都截然不同,儼然是另外一個世界。
顧維安拉著她的手,體溫源源不斷地傳輸到她的手上。白梔猶豫了下,還是沒有推開,周圍陌生的環境讓她不安。
白梔看著眼前的一切,有種誤入他人世界的茫然。
顧維安帶她穿過狹窄的小巷,到了一所普普通通的文具店前。
店面狹窄,和周圍其他店鋪一樣,有一股陳舊的生命力,像是頑石中的枯草,艱難地生存著。
店老闆娘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此時正依靠著門坐,就著燈光,在織一條黑色的圍巾。
她的眼睛似乎不太好了,一直在掉淚,她織一會兒,就得停下來拿紙巾擦擦淚花兒。
白梔不明白,她仰臉,問顧維安:「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顧維安凝視著那家店,兩秒後,低頭對白梔說:「你以為祝貿讓的公司就是清清白白的?那你知不知道,梔子花開的創始初期,技術骨幹除祝貿讓外,還有一個男孩,叫做賈春竹。」
白梔不理解他什麼意思,搖頭:「我不清楚。」
「賈春竹和祝貿讓是同班同學,一同上課,一同討論夢想,一同建立公司,共患難,同甘苦,莫逆之交也不過如此,」顧維安說,「後來公司做大,祝貿讓察覺到賈春竹對自己造成威脅,便聯合其他兩位合夥人齊心協力趕了賈春竹出去,以極低的價格強制性買走賈春竹的股份。賈春竹辛辛苦苦建立的公司,最終什麼都沒有得到,在離開公司一月後就確診了雙向情感障礙症,因含暴力傾向,如今被強制性送往精神病院。」
白梔呼吸一滯。
她只覺空氣有些稀薄,稀薄到她無法呼吸。
像是有人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