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時辰長，天還沒黑透，家家飄起了炊煙，空氣中滿是一股燃燒秸稈和石油的嗆人味道。
屯子距離油區很近，不少人連撿帶偷，弄來石油取暖燒火，公安部門屢禁不止。
屯子裡來了生人，幾個吃完飯蹲到牆根大門嘮嗑的婆娘，很熱心地湊過來問東問西。
“大兄弟，一看你就不是本屯子人，找誰啊？”
龍江笑嘻嘻拎著東西，客客氣氣點頭問好：“你好大姐，我打聽一下馬大哥，賣香瓜的，家裡有個小女孩，腿腳不太好，住哪？”
一群婦女登時面色古怪，但還是很熱情地把龍江領到了地點。
“哎呀，大兄弟，你來就來了，咋還拎著這麼禮物幹啥，快拿回去！”馬大哥扎著圍裙，好像正在做飯，手裡沾了不少白麵，一見龍江激動握著手，感動得不知所措。
周圍看熱鬧的婆娘議論紛紛：
“真稀奇，馬倒黴家來客人了？”
“可不，這誰啊，也不怕沾一身黴氣？”
“就是，馬倒黴家老人死絕根，媳婦死，孩子瘸，養豬全瘋，養雞全死，欠了一屁股債，誰敢和他處啊？”
……
龍江心裡微微一動，不動聲色掃了周圍那幫指指點點的婆娘一眼，笑嘻嘻拎著東西進了院子。
不同於周圍的磚房瓦舍，馬大哥家還是幾十年前的土坯房，不少地方掉了土，露出了經年殘草，露出了不少修補的痕跡。
院牆也是矮矮的土坯牆，東倒西歪，上面不少地方已經倒塌，被一些樹枝和秸稈精心修補。
院子大門更是幾根簡陋的木條所制，不過做得十分規整，整整齊齊。
給人的感覺，非常破舊，但是院子一草一木，都很規整，很乾淨，主人很用心。
一頭小花狗搖頭擺尾衝了出來，對著馬大哥拼命搖著尾巴，一雙萌萌的眼睛警惕望了望龍江，剛要張嘴叫幾聲，被一個女孩呵斥住，屋門一開，小雪拄著小小的柺杖，出現在了門口，清秀的小臉上流露出純真的笑意：
“大哥哥，你真的是來看我們了嗎？我家好多年沒客人啦？”
龍江鼻子微酸，大聲道：“是的，小雪，我龍江今天特意到你家做客來啦。”
說罷，一頭鑽進了小雪家裡。
房間昏暗，隱隱約約見到門旁大鐵鍋裡冒著熱騰騰的水汽。
馬大哥熱情接過龍江手裡東西，開心道：“大兄弟，一接到你的電話，我就開始準備，幸好今天賣瓜出了點錢，嘿嘿，燉了只大鵝，剛蒸的饅頭，你別嫌棄。”
經過廚房，到了裡屋，“啪嗒”小雪拉了燈繩，裡面亮起了昏暗的燈光，她開心拍手笑道：
“今天真好，爸爸讓開燈了，大哥哥，你一來，我們家就像過節一樣。家裡真亮啊。”
藉助昏昏的燈光，龍江看清了家裡的陳設：
一床土炕上疊著整整齊齊的被褥，上面打著好多補丁。
土炕正中央放著一張四腳矮桌，角落放了一摞整整齊齊的破舊課本。
龍江注意到，除了兩個年歲久遠的柳條筐摞在牆角外，馬大哥家竟然家徒四壁，啥傢俱也沒有！
沙發，電視，座椅，茶几這些普通農家必備的東西，竟然一樣也沒有。
看出來龍江的疑惑，馬大哥不安地抓著身上的黃白色汗衫，低頭羞愧道：
“讓龍兄弟你笑話了，小雪有病，她姥姥、老爺、爺爺、奶奶，前幾年接二連三病倒，莊戶人家病不起啊，有病不敢上醫院，就在家硬挺著，為了買點藥止痛，也為了老人走能體面點，家裡沒剩啥東西了。”
小雪脆生生道：“爸爸，你不是說叔叔舅舅家很窮，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不肯去？那為什麼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