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3/5頁)

見正對著門的桌上,赫然擺著米芾的參政帖。快步走過去,正要拿在手裡仔細端詳,卻有另外一隻手和我同時握住了這張帖。我抬眼看過去,是一個年紀很輕的男孩,一身白衣,全身上下自有一種雍容莊重的氣派,面板微微有點黑,映襯著臉上的劍眉星目,有種說不出的瀟灑的氣質。

我不肯放手,對方也不肯相讓。我瞪他,他的眼睛裡隱隱透露著倔強的光芒,高深莫測的望著我。小喜輕輕的扯了扯我的衣服,我轉頭看她,很緊張的樣子,生怕我惹出什麼禍來。我依然不肯放手,僵持了一會,就聽到他的隨從喝道:“放肆。”聲音裡的優越感和嚴厲不是虛張聲勢的。白衣少年用目光制止了他,卻也沒有鬆手。暗暗揣度對方身份可能非同一般,不想給不熟的阿瑪惹出什麼麻煩,緩緩的放了手。又覺得不甘心,忍不住說道,“不過是幅偽作,不要也罷。”

少年的臉上顯出了甚為驚奇的表情,“你說這是偽作?”他的聲音不高不低,不是那種有磁性的音色,卻讓人很舒服,聲音裡也沒有憤怒和譏諷,反而是帶著幾分興趣。

看來是個真心喜歡書畫的人呢,我心說。也就平靜下來,淡淡應道:“你看這個家字、公字、芾字是不是和米芾先生平時的寫法都很不一樣?”

他仔細看了一會,“好像是不太一樣。”

“這幅字不僅基本寫法也很可疑,線條水平也並不高,點畫枯扁遲滯,動作單調機械,甚至缺乏完整的形態……”我繼續解釋。

少年頻頻點頭,“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似乎整帖都稍嫌平淡,筆勢不全……”

我們正談得投機,身後就傳來一陣咳嗽聲。回頭一看,店老闆臉色不善。我微微感到一絲窘迫,和那個少年對視一眼,一起走出店鋪,就聽到他說,“一起用晚膳,如何?”

我有點猶豫。小喜在一旁狂扯我的袖子,我只好笑著說,“似乎不太方便。”

他淡笑道,“君子坦蕩蕩,以書畫會友,實是人間樂事,何必拘泥於世俗?”

我一驚。難道他看出來我是女扮男裝?試探的看向他,他點了點頭,臉上的一片純淨之色,我不禁想起來“林下之風”幾個字來。向他嫣然一笑,示意他帶路。小喜一臉要昏厥過去的模樣,我只作不知,跟著他走入了一家酒樓。

他叫了酒菜,我們就邊吃邊聊。

“公子也喜歡米字?”

“南宮先生刷字之灑脫狂放,古今無人能及。姑娘呢,最喜歡誰的字。”

“我是俗人,喜歡書聖的字。”

“翩若驚鴻;矯若遊龍?”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被激起爭勝心,“驚才風逸,壯彩煙高。”

“好一個驚才風逸。在下佩服。”他的眼睛很亮。

我儘量不露出得意的表情,矜持的笑笑,心裡卻覺得很愉悅。

……

不知不覺時間飛逝。少年才氣縱橫,見解精妙,讓我心生敬佩。直到小喜拖著哭腔第三次出言提醒,我才起身告辭。臨行前,我向他舉杯:“我敬你!”一飲而進。他眼中閃過一絲擊賞,也陪我一飲而盡。

夕陽下,我們在酒樓前告別。他猶豫片刻,“姑娘可否告知姓名?”

我笑笑:“相逢何必曾相識。”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也笑了“人生何處不相逢,我相信我們會再見的,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嗎?我莫名的有點感傷。就要進宮了,也許是後會無期了吧 ……

晚上睡覺前,恍惚間聽到小喜說,“小姐,奴婢好久沒見到你這樣笑了。”

“什麼樣的笑呢?”

“奴婢也說出來,就是覺得,覺得很……哎呀,真的不知道怎麼說”小喜的聲音裡透著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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