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男人合作,玩弄第三種男人的感情,但一定不能讓他得手。
這確是高論。我聽了大笑,問她:陳啟明算哪一種?
這下輪到孫玉梅不好意思了,她忸怩了半天,遲遲艾艾地說:“他哪種都不是,他……他是個好人。”
好人陳啟明一直在找他的兒子。找了整整兩年,人瘦得象根旗杆,臉上一把皺紋,他吃得很少,煙越抽越兇,經常不住聲的咳嗽,隨時能咳出來果凍一樣的濃痰。黃芸芸還是老樣子,天天木呆呆地坐在那裡,不知道吃也不知道喝,她走路本來就輕,現在更是變得象鬼魅一樣,經常會無聲無息的站在他身後,話也不說,燈也不開,眼睛直直地盯著,眨都不眨一下,幾次都把陳啟明嚇了一跳。有一天他還在睡覺,迷迷糊糊地覺得屋裡有人,睜眼看見黃芸芸就站在床頭,那時天剛矇矇亮,屋裡很黑,只能隱隱約約看清東西,黃芸芸眼睛大睜,象害怕一樣盯著他看了半天,然後慢慢走開,一步步倒退著走了出去,自始至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陳啟明心裡發冷,翻身坐起,看著她白得嚇人的臉,輕輕飄動的一頭亂髮,象見鬼了一樣,身上的寒毛一根根地豎了起來。
第二天陳啟明就把她送進了精神病院。黃芸芸一路都沒說話,一直靜靜地看著窗外,經過蓮花山時,她象是想起了什麼,指著草坪上那群嬉鬧的孩子,對陳啟明含糊不清地說:“寶寶,寶寶……”陳啟明扭頭看了她一眼,突然心中一酸,停下車,一把將她摟了過來。路邊有個撿垃圾的老頭兒好奇地看著他們,陳啟明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妻子,看著那個愁容滿面的老頭子,感覺到兩個人輕微的心跳。
醫生說黃芸芸沒有危險性,不會傷害任何人,她只是在思念自己的兒子。不過陳啟明還是堅持讓她住了進去。他幫黃芸芸鋪了床,交了七千塊生活費,要走時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就又回去看了她一眼。黃芸芸象是明白了一點什麼,可憐巴巴地看著他,象一個就要離開父母的小女孩,一臉依依不捨的神情。陳啟明幫她梳理了一下頭髮,然後輕輕摟著她的肩膀,本來是想笑一下,咧了咧嘴,眼淚都差點流下來。黃芸芸臉上的肌肉顫了一下,突然伸出雙手抱住了他的腰,抱得緊緊的,陳啟明心裡一動,就那麼直直地站著,眼淚終於忍不住慢慢流了下來。
仔細想想,他們這輩子一共也沒說過多少話。第一次見面時黃芸芸很害羞,黃村長給他們介紹完後,她低低地說了一句“你好”,然後就垂頭而坐,一直到最後也沒開過口,甚至讓陳啟明懷疑她有語言障礙。結婚那天陳啟明被灌了不少酒,黃芸芸的幾個女伴進來鬧洞房,嘰嘰喳喳地又說又笑,陳啟明心中不耐煩,又不好開口攆人,冷冷地看著他的新娘站在人群中傻笑,笑一會兒就瞥他一眼,臉上一片羞紅。洞房鬧完了,陳啟明合衣躺到床上,想起未來,忍不住難過起來,感覺象丟了什麼東西。黃芸芸猶猶豫豫地躺到他身旁,用小手指頭輕輕碰了他一下,陳啟明心裡一陣膩歪,倏地抽回手,翻了個身,拿後背對著她。將睡未睡之時,聽見身後悉悉索索地響,他側過臉,看見他的新娘已經起身,站在在喜氣洋洋的洞房中央,表情似悲似喜,臉上一片茫然,象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那是這個醜女人一生中最美麗的日子。她描了眉,化了兩次妝,穿一件合身的紅緞子旗袍。她一生善良,但從來都沒人在意過她,即使在她最美麗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