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我已自動認為蘇大俠是個被富婆包養的小白臉,而富婆就是夏依依。
自上次我同夏依依不歡而散已有兩三月。大雪封山,出谷下山俱是不便。
蘇漠出山的次數少了些,每次揹回來的東西略多了些。我本不講究許多,故我二人溫飽尚能滿足。
而至於我為何不趁蘇漠外出時逃跑,也再好解釋不過。此谷方圓幾十里人煙稀少,唯蘇漠去處常有人居住,我既沒錢、也沒膽,當然不如安居於此,也無性命之憂。
這日未及晚間,天色已黑了下來,我纏著蘇漠讓他做碗湯圓給我,他卻無奈:“怎麼想起吃湯圓了?”
我十分沒大沒小的拍了拍蘇漠的腦袋:“今天姑娘我生日。”
難得的,蘇大俠又一次下了廚房,煮了兩碗湯圓,陪我一同吃。
我能想象到蘇漠從前是個十分冷漠的人,遇上夏依依,他變了許多,遇上我,又時常被我折磨。同我這麼個有時會聒噪不堪的人一起,實在委屈了蘇大俠。
夜裡內急,便衝到屋外上茅房,茅房已十分破舊,四面盡在漏風,屁股快要兩瓣凍做一團。明日一定要讓蘇大俠補一補。心中正感慨之際,卻聽得簫聲響起,又是那首曲子,悽婉蒼涼。
便尋了房中木梯,上了房頂,果見蘇漠立於此,寒風瑟瑟,衣袂輕揚,宛若在畫中。
蘇漠見是我來,也未停下,我坐了一旁,緊裹了衣衫,聽得他一曲畢。
蘇漠收了簫,坐在我身旁。我忍不住問了:“怎麼從來只吹這一曲?”
他許久未答話,他也本不必回答我的,但仍是開了口:“詞曲乃依依所做,從前我時常吹了,她唱了。”
我也只能嘆息:“你如此待她,她卻未必如此對你,值得麼?”
蘇漠冷峻的面龐閃過一絲苦澀:“阿梓,我的劍,沒有從前快了,遲早有一日,我必萬劫不復,又何必再談值不值得。”
我心中卻是惶惶,從前的蘇漠自有一番信仰,而如今,他的信仰只剩了夏依依。我想喚醒面前這個男子,讓他脫離苦海,可我明白,有些話,我是沒資格說的,即便說了,他也不會聽。
一代俠士有了情,便是原以為對的事如今卻要以情思,終究遲疑半分。從前絕傷不了他的青衣人,雖身死卻也刺傷了他。
蘇漠為夏依依做這一切,他心甘情願,我只是痛惜,若有朝一日,夏依依果然傷了他的心,他還能否拿起手中的劍。
蘇漠卻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小的匕首,說是贈與我,權當為我賀生辰。我對他笑了笑,收下了,但心中還是放心不下,便在離開前向他道:“蘇漠,任何時候都不要放下手中的劍。”
他點了點頭,恍然間竟好像是對我笑了,宛若冰山石縫中忽而展開一株雪蓮,意外的美而令人心動,可我卻仍是疏忽了,“任何時候”,對蘇漠而言,總有個例外。
冰雪漸消融。蘇漠告知我事情有變,需換地居住。我明白便是我同蘇漠交好,可我的性命卻在他人掌握之中,故只得收拾了行裝,隨蘇漠一路南行。
我體力本已非比從前,故如今同蘇漠策馬而行亦不覺累。我仍扮作男子,與蘇漠兄弟相稱,外人見了,倒也不疑。
齊地多高原曠野,春日草木漸盛。
我二人路過諸多小鎮,終至了齊國第一大城淮安,距齊都不盈百里。
尋了城中一座普通客棧,歇宿一晚。
早聽聞淮安名吃眾多,故晚間扯了蘇漠尋得廣和樓,欲品嚐佳餚。
蘇漠不飲酒,我便隨他一同飲了茶。卻聽得旁邊一座幾個做江湖打扮的人,酒喝的有些高了,說話聲音也大了起來。
其中一個長相粗莽的漢子道:“這赤火令重出江湖,究竟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