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畫家的孃家很富有,與一個船王拉扯著有親戚關係,她才氣是有的,也不能說她不是一個漂亮的女子,但那種目無下塵的盛氣太過凌人——
或者……或者莊國棟會被玫瑰的天真感動。
因我對玫瑰的態度緩和,她大樂。
更生問:「為什麼?」我答:「因為我發覺玫瑰並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女人。」
更生笑笑。
當那位傲慢的女畫家動身到瑞士去開畫展後,莊國棟與玫瑰的來往開始密切,不知為什麼,我也開始覺得他臉上似乎有點血色。
跟玫瑰在一起的人,很難不活潑起來。
玫瑰仍然穿著彩色衣服,過著她蝴蝶般的彩色生涯。
父母在美國接到我與更生的訂婚訊息,大喜。他們該辦的事全部辦妥,決定下個月回來,而老媽的氣管也好得七七八八。
人逢喜事三分慡,我對玫瑰說,父母回來之後,也許她應該搬回家去住。
玫瑰唯唯諾諾,我笑罵:「你少虛偽!別敷衍我。」
那日上班,女秘書笑眯眯地遞來一本畫報,擱在我桌上,神秘地退出。
我看看畫報封面,寫著「時模」兩個字,那封面女郎非常的眼熟,化妝濃艷、蜜棕色面板、野性難馴的熱帶風情,穿著件暴露的七彩泳衣。
看著看著,忽然我明白了,我抱著頭狂叫一聲,是玫瑰,這封面女郎是玫瑰!
更生趕著來的時候,我在喝白蘭地壓驚。
她問:「你怎麼了。」
我說:「有這麼一個妹妹,整天活在驚濤駭浪之中,我受不了這種刺激,你看看這畫報的彩圖,張張半裸,她還想念預科?校方知道,馬上開除,老媽回來,會剝我的皮。」我喘息。
更生翻這本畫報,沉默著,顯出有同感。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更生問。
「我不知道。」
「會不會她是無辜的?你看,當時她還是長頭髮,會不會是雅歷斯林自作主張把玫瑰的照片拿去刊登?」
「唉呀,這個懦夫為什麼沒有自殺身亡呢?這下子可害死玫瑰。」我叫。
「有沒有刊登姓名?」更生問。
「沒有,只說是一位『顏色女郎』,嘿!顏色女郎,我的臉色此刻恐怕也是七彩的。」
「或者她可以否認,我看校方不一定會發覺。」
「這明明是她,連我的女秘書都認得她。」
「可是她上學穿校服,並不是這樣子——」
「我是建築師,不是律師,更生,你去替她抵賴吧,我不接手了。」我說。
「一有什麼事你就甩手,玫瑰會對你心冷。」更生說。
「更生,我有許多其他事要做,我活在世上,不是單為玫瑰兩肋插刀。」
「可是她畢竟是你妹妹,你母親到底叮囑你照顧她,她比你小那麼多,你對她總不能不存點慈愛的心。」
「好,這又是我的錯?」我咆哮。
「你不用嚷嚷,我是以事論事。」她站起來走出去。
我與更生也一樣,沒事的時候頂好,一有事,必然各執己見,不歡而散。她性格是那麼強,女人多多少少總得遷就一點,但不是她,有時候真使我浮躁,有什麼理由她老跟我作對?
但想到她的好處,我又洩了氣,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我自己也不是,就讓我的忍耐力來表現我對她的愛吧!我雖沒有萬貫家財,也沒潘安般相貌,但我有忍耐力。
更生教玫瑰否認雜誌上的照片是她本人。玫瑰疑惑地問:「叫我說謊?」
然而當以大局為重的時候,謊言不算一回事,玫瑰終於又過了一關,校長傳家長去問話,我與更生一疊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