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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風雨浸染的荊棘 (二)
他聽到低低的啜泣。是霹靂那人高馬大的馴馬師。
霹靂低低的發出聲音來,一聲接一聲。
董亞寧只覺得自己背後肌肉都開始痠痛。也許是繃的太久了,一直沒的放鬆。
遠處傳來一聲高亢的嘶鳴。隔了一會兒,又一聲。仔細一聽,似是與霹靂在呼應。
他愣了一下,回頭。
“是Money。”馴馬師說,“Money已經好幾天食慾不振了。”
“它被從霹靂隔壁移開之後就這樣了。目前還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但是這個狀態拖久了,恐怕也不妙。”李醫生說。
董亞寧看著霹靂。
“Money和霹靂,是很罕見的……這種類似一夫一妻的,尤其在優良的賽馬級馬匹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李醫生搖著頭。
“Money昨天還咬傷了暴龍。”馴馬師情緒低落,嗓音低啞,仍是帶著哭音。過了一會兒,說:“就別讓Money去配種了,它哪個也看不上……它能跑能跳,有情有義,就讓它……”
董亞寧沒有出聲餒。
霹靂仍在舔著小母馬身上的毛,從頭到尾,反反覆覆。
“它需要多久才能復原?”他問。
“不確定。也許幾天,也許幾個月。也許,一輩子。”李醫生說,“馬有馬的感情。我們不一定能弄懂。”
董亞寧沉默了好久,才說:“李醫生,準備一劑麻醉針。要劑量最小的,別傷著霹靂。”
李醫生明白了他的意圖,嘆口氣。
“董先生……”馴馬師直覺要反對。
“你看這個樣子,有誰能把這母子倆分開?”李醫生替董亞寧回答了。
董亞寧開了柵欄門,第一個走進去。
霹靂轉頭看看他,低低的,發出一陣嗚咽,像要從主人這裡尋求安慰。
李醫生動作很快,趁著董亞寧用拍撫分散霹靂的注意力,他迅速的給霹靂做了注射。霹靂溫順的並沒有做出反應,董亞寧卻看著霹靂的大眼睛,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霹靂終於倒臥在了一邊。
它的大眼睛睜著,無辜的看著董亞寧。
董亞寧親手將小母馬從霹靂的腿下拖了出來。小母馬尚且溫暖和柔軟,四肢耷拉下去。董亞寧看著在他臂彎間的這個小傢伙,不久以前,他也這麼抱過它,那時候它全身是勁兒,在他懷裡半秒也不肯消停。
他將小母馬抱出馬廄交給馴馬師的時候,沒敢看霹靂的眼睛。
他知道霹靂的眼神會是怎樣的。而如果霹靂會說話——他甚至覺得霹靂應該會說話,而且霹靂很明白他這個主人在幹什麼。他用這樣的欺騙,剝奪了它做母親最後的權利……他清楚自己將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無法忘記這個早晨,一個逝去的弱小生命,一對悲傷的眼睛。
他討厭這樣感性脆弱的自己。可是沒有辦法控制。
天已經亮了。
早起的馴馬師和清潔工已經將仍在麻醉狀態中的霹靂轉移到別處。消毒藥水的味道充斥著這個巨大的空間。頂棚的遮陽板向兩邊撤開,光線進來,因為下著雨,馬廄裡並不明亮。雨水順著玻璃頂往下流淌,風吹著雨滴,四處是噼裡啪啦的響聲。
董亞寧坐在更衣間裡,良久不曾挪動一下。
身上有消毒藥水的味道,大概還帶著一點點殘餘的死亡氣息。
他離開前沒有照慣例再一一的看顧自己豢養的馬兒們。今天,他沒有這個心情。
他告訴霹靂的馴馬師早點兒回去休息吧,這幾天也辛苦了。馴馬師卻不肯走。說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