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月元宵,城中名門望族皆派出各家小輩大搞社交。
入目燈籠幢幢,喜慶熱鬧,猜燈謎、耍龍燈齊齊鼎沸,但我被圍得分外不自在。
這種時候,長寧公主要麼就上來一口一個&ldo;妹妹&rdo;,就著我將目光拉到她身上,要麼便與其他貴女站在一塊,嘆幾聲&ldo;我妹妹好受歡迎和我們不一樣&rdo;。
被挑撥最嚴重的無疑是唐若依,並且,比起那些對我敢怒不敢言的貴女,她是文王的側妃。
而今日也不知長寧公主說了什麼,竟使唐若依當眾對我怒叱。
&ldo;你這樣勾引男子為你辦事,踐踏真心,就不會覺得自慚形穢嗎?&rdo;
&ldo;仲軒他是那麼好的人!你為何非要禍害他?!&rdo;
有人看戲,有人打圓場。
總之,我藉此嘆了口氣,彷彿黯然神傷般拒絕湊來的安慰,從眾目下退場。
&ldo;抱歉,本宮想一個人靜靜。&rdo;
街上人多,偶爾有個跟我跟得緊的,沒多久便被另一個&ldo;路人&rdo;拿布蒙了口鼻。
待我辦完事回宮,文王笑臉迎上。
&ldo;振寧,怎麼又這麼晚回來?&rdo;
&ldo;本王已替你訓斥了唐氏,下回若有什麼委屈,莫要亂跑,直接告訴本王。&rdo;
&ldo;可年宴將至。&rdo;
我聞言望月,好似惆悵。
&ldo;屆時,獨我一人被留在宮中,縱有失意寂寥……無人訴,更無人顧。&rdo;
&ldo;……&rdo;
文王眼底沉浮暗色,約莫又記起上回他才離開兩日,我就強闖未央宮。
往年,年宴皆設在天麓宮。兩年前三王會晤,這才挪至地處三方勢力交界點的崆峒。
今年雖無外交,然徐州尚有瘟疫餘霾,便還是選址崆峒。
而天潢貴胄們出行精貴,從徐州到崆峒來回一趟,少說也需耗時兩個月。
這兩個月,我會在天麓宮做什麼?
文王是放不下心的。
更別提這些天他即使就杵在宮中,我也照常在他眼皮子底下動作。
他怎會不顧慮自己兩個月後回來一瞧,發現天麓宮已然失控,甚至易主?
於是一月中旬,我被傳喚殿前,望見下方前往崆峒的車隊浩浩蕩蕩。
&ldo;振寧,本王左思右想,覺得不能偏心。&rdo;
話語淡淡飄來,玄袍玉冠的男人行至側畔,俯瞰這烏泱泱旗幟飄揚。
&ldo;本王既帶了你姐姐,又怎能留下你?&rdo;
&ldo;挺好。&rdo;
我寡言如常,另一邊的長寧公主卻臉色不好,畢竟她已經沒法再沖我得意炫耀。
這之後,便是啟程。
路上,我不禁憶起自己兩年前擊退女真,隨軍一同從塞北去往崆峒赴宴。
彼時慶功、恭賀新年皆是假,那只是場深暗的局。
我的命運也是由此巨變,朝向當初未曾設想的地方,時至今朝。
有感慨。
但無悔。
而歷經二十多日的行程,足下青色石階如故,遠眺之際,山頂的鬱鬱蒼蒼卻有一片顯著&ldo;坑窪&rdo;。
大火過後,建築可以修繕,樹卻只能重新栽種。
那片才長了兩年的新林不及周邊老樹,倒剛好讓我看清了自己兩年前是從何處出逃的。
&ldo;恭迎殿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