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柳乘風的眼睛瞪大了,氣呼呼地道:“陛下豈能說這種話?這樣的人,舉世無雙,雖是拾前人牙慧,可是古往今來,能拾到王右軍牙慧之人能有幾人?陛下不肯說也就罷了,又豈能如此貶低這樣的高人?請陛下收回自己的話!”
都說君無戲言,君王開了口,哪裡有收回的道理?再者說這大明朝旁敲側擊暗諷皇帝的臣子也不是沒有,不過像柳乘風這樣一副要和皇帝拼命的架勢請皇帝收回成命的只怕一個都沒有。
那些個小太監,弓著身子聽到這句話,真以為自己是聽錯了,都是一副愕然的樣子。…;
誰知柳乘風越是激動,越讓朱佑樘生出滿足和欣賞,一方面是自己的行書被柳乘風認可,在他看來,柳乘風並不知道這贗品是自己所作,那就更談不上刻意討好了,所以柳乘風這一番話的作用,比起朝臣們的稱頌在朱佑樘眼裡要真摯得多。
另一方面,柳乘風能直言不諱,為了‘自己’的作品而與自己爭辯,在朱佑樘的心裡,便已經認定了這個錦衣衛百戶是個耿直的人,否則也不會為了一個書法而與自己頂撞。
“這個人行書頗有造詣,通醫術,做事又果決,德行看上去也是不差,一個人若是耿直,其他的德行想必也差不到哪兒了,倒是可以擔負重任。”朱佑樘心中想著,微微一笑,道:“好,你說的對,是朕錯了,朕收回方才的話。”
朱佑樘認錯,居然一點也不氣惱,語氣中也帶著真誠。以至於那伺候在一邊的小太監都愕然地抬起頭,皇帝乃是真龍天子,他們伺候了朱佑樘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他親口認錯,這太陽莫非是打西邊出來了?
更令他們大跌眼鏡的是,柳乘風居然淡淡一笑,便生受了,還道了一句:“陛下知錯能改,果然不愧是聖明的天子。”
朱佑樘莞爾一笑,第一次有人這樣對自己說話,既有一種新鮮感,也讓他覺得很是愉快,尤其是柳乘風這般推崇自己的摹本,更讓他心花怒放。朱佑樘的愛好本就不多,行書算是一個,閒暇時也會透過練習書法來養神寧氣,雖然他的書法在給群臣看時,往往得到頗多的讚譽。可是朱佑樘畢竟不是個好糊弄的人,深知這些人不過是恭維而已,只是如今見了柳乘風才知道,自己的行書竟然到了這般了不起的地步,這讓他有一種強烈的被認可感,這種感覺從未有過,讓他渾身舒暢起來。
“如果朕告訴你,這行書是朕閒暇時所作的呢?”
朱佑樘含笑看著柳乘風。
柳乘風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不禁道:“是嗎?”隨即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道:“想不到陛下廢寢忘食、日理萬機之餘,竟還精通行書之道,微臣歎服。”
朱佑樘笑道:“你既然如此喜歡它,這行書,朕就賞賜給你了,你雖是個親軍,可是才學也是不淺,陰差陽錯進了錦衣衛,可是不要就此荒廢了自己的學業,這行書之道更是不能疏忽,要練就書法,成為大家,既要看天資,也要勤勉才成。”
“呸!”柳乘風后悔了,原本以為自己治好了皇帝的病,此外又狠狠地拍了一記馬屁,少不得要賞賜黃金萬兩、官升三級的,誰知道費了這麼多功夫,居然只得了一張字帖,這字帖是真跡倒也罷了,隨便賣出去也有十萬八萬兩銀子入賬,偏偏這還是摹本,單純的摹本或許也還能賣點價錢,可這是皇帝欽賜之物啊,皇帝老子兩腿一蹬之前,誰敢把御賜之物賣出去?
這東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用,還得像佛像一樣供著,看上去好像很光鮮,其實一點實惠都沒有。
柳乘風感覺自己的心就像在滴血,好歹升個千戶也好啊,這一次算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好端端的犯賤說人家的字寫得好做什麼?說一兩句也就罷了,居然還一副恨不得拿回去當寶一樣供著的樣子,這不是自己挖坑活埋自己嗎?
不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