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聚寶樓一片慘淡,時有噩耗傳來,或某商賈破產乃在臥〖房〗中自盡而亡,又或某商賈於樓中哭告,四處尋買主,卻無人過人,慟哭之聲隱隱傳出,聞著落淚,曰:若柳僉事亡,則天下商賈盡死也。”
這一日,正是四月十七,整個京師,似乎都蕭條了幾分,已經接近破產的商賈開始大規模的裁減工匠,原本緊俏的勞力市場,也開始出現了動盪,不少人家突然失了生計,一下子彷徨起來,以至於順天府那邊,突然感受到了極為沉重的壓力,治安徹底惡化了,原本人人有工做,自然是一片太平景象,可是人沒了工作,這些人又沒有土地供他們耕種,徹底的淪為了一種新的流民,這些人無所事事,一下子感覺天塌下來,大多數人雖然還老實,靠著家裡的一些積蓄,勉強可以度日,可是也有一些不法之徒開始滋事。
順天府府尹立即上奏內閣,內閣那邊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在從前,他們對失去土地的農民稱之為流民,對流民一向是心懷恐懼的,有不少大臣提出,流民日壯,則社稷傾覆必出自流民是也。
可是現在,一種新式的流民出現了,他們不是出自於鄉村,而是來自於城市,若是鄉村失地流民,內閣或許還能有些章程拿出來,可是對這種新鮮事物,他們卻是拿不定主意。
事情越來越糟糕,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之外,內閣將此事報入宮中,朱佑樘也是嚇了一跳,立即召開了廷議,專門商討此事,天子腳下尚且不穩,更遑論是其他各省各府了。
在朝殿裡,朱佑樘當面看過了一份份關於京師裡的奏報,隨即陰沉著臉,他的目光在大臣們的臉上一個個掃視過去,隨即吁了口氣,淡淡的道:“工匠失了工作,就如農人失了土地,這都是大事,朝廷必須給予安頓,諸卿以為,朝廷採取何種善後手段為宜。”
眼下的大明,還真的應了那一句曠古未有之局面這句話兒,眼下出現的事物,對這些陳舊的大臣們來說實在是太過新鮮,甚至有點兒不可理喻,偏偏這事兒你想躲也躲不過,誰都知道,事情不能再惡化下去。
話又說回來,這種事怎麼擺平?又有誰能擺平,於是這時候,不少人念起柳乘風的好來,不管怎麼說,柳乘風這傢伙最擅長的就是擺平這種事兒的,這個傢伙無非是瘋瘋癲癲點,有時候做事沒頭沒腦,卻也不是完全一無是處。
朱佑樘見所有人都不吱聲,連一向有主意的李東陽居然都是一副無措的樣子,心裡頭自然是有幾分無力。事實上,這些時日他確實是夠煩的,一方面,在擔心瓦刺那邊的事,生怕瓦刺的事失敗,讓瓦刺汗庭做到,最後危及到大明的安危。一個統一起來的瓦刺,朱佑樘深知它的力量。同時,他又擔心柳乘風的安危,為了這兩件事,他心裡煩躁不安,誰知後院著火,還出了這麼大的事兒。…;
見無人做聲,朱佑樘又問了一遍,才有人勉強站出來,站出來的是吏部尚書馬文升,馬文升道:“微臣對貨物相易之事也是一知半解,只是聽說是商賈裁撤了工匠,何不如詔令下去,嚴禁商賈裁撤工匠,否則予以重責,只是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馬文升說出這個建議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老臉一紅,乖乖退回班去,他是弘治三君子沒錯,可是一直管著吏部,對這種事實在是一竅不通,說的難聽點,連人家怎麼運作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指望著他提出一點有建設性的東西出來。
其實馬文升也只是大臣們的一個縮影,這些大臣,雖然不得不承認商貿的存在,甚至對於國庫的收入暴增很是滿意,可是對於商賈之事,卻仍是本心上存著排斥,對他們來說,商賈逐利,最為卑劣,所以他們雖然對商貿並不反對,卻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反對而已,他們不會去關注這些逐臭的商賈,只要這些商賈不去招惹他們,他們也懶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