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年看她臉上沒個笑容,不由得問道:“這不是好事麼?”
冷玉如低了低頭:“可是婆婆接了管家的事之後,就說我如今有了身子,屋裡人不夠用,添了兩個丫鬟進來——少將軍還好,至今也沒叫她們去伺候,可是我若總不開口……”她把臉轉開去,不讓綺年看見她眼裡些微的晶瑩。
對此綺年不能說什麼,只有沉默地握了握她的手。說起來,張殊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但通房、妾室,這仍舊是避不開的。
前頭終於到了擺酒宴的暖香塢。因天氣和暖,承恩伯府幹脆把酒席擺在了花園子裡,四周都是大朵的芍藥,紅紫粉白十分嬌豔,果然是個好園子。今日恆山伯夫人、承恩伯夫人再加一個蘇太太都算主人,但兩位伯夫人歡聲笑語地招呼著賓客,卻顯得蘇太太就有些格格不入了。
看見綺年和冷玉如把臂而來,恆山伯夫人忙走過來,冷玉如放開綺年的手,盈盈福身下去:“義母。”本來應該說句恭喜的,但那邊兒媳還沒出七七呢,這邊就大辦滿月酒,這句恭喜實在說不出來。
綺年與兩位伯夫人見過了禮。承恩伯夫人又拉了趙燕好笑道:“模樣越發的出挑了。這枝釵也出色,點翠的工藝如今外頭都少見了,可是宮裡的東西?”
趙燕好微紅著臉道:“是王妃賞的。”承恩伯夫人少不得又誇獎一番,說些秦王妃如何疼愛女兒的話。
綺年耐著性子聽她說完了,轉身又對蘇太太略略福身:“恭喜伯母了。”
蘇太太嘴角僵硬地勾了一勾。今日站在這裡,她真是如坐針氈。鄭瑾說要在孃家大擺滿月酒的時候她就極力反對,說沒有岳家給外孫擺酒的規矩,更何況那邊府裡還有人剛故去呢。可是兒媳如今哪裡還聽她的?今日兩位伯夫人站在身邊,來的客人也多是勳貴高官家的夫人,她一個寡婦哪裡認得幾個,自然是有些尷尬。
當初鄭瑾剛嫁過來,她拿著規矩將鄭瑾拘得死死的倒也罷了,後頭鄭瑾藉著有孕大鬧了一場,她為了兒媳肚子裡的孫子退讓了,這就一步步越退越多,到如今積重難返,蘇家家事雖還說是她管著,其實兒媳院子裡的事已然都是兒媳自己作主了。她在兒子面前發了一通脾氣,讓兒子管教兒媳,然而一向孝順的兒子頭一回勸她順著兒媳,為的是他在官場上的前途還要靠著岳家提攜。
如今看見綺年,蘇太太真是有苦說不出。當初她敢當眾教訓郡王世子妃,倚仗的就是自己行得正立得直,可惜風水一轉而至此,想想從前,真有些無地自容。
綺年看蘇太太這樣的表情,心裡好笑,轉身帶著趙燕好進了園子。冷玉如還在跟恆山伯夫人說話,前些日子鄭少奶奶開喪,她因為懷孕未滿三個月不曾親自去弔唁,這時候少不得也要說幾句。不過看恆山伯夫人今日歡喜的模樣,想來這個兒媳的死也並沒給她帶來什麼傷感。
趙燕好緊跟著綺年坐下,輕輕舒了口氣。綺年看一眼跟著冷玉如站著的張淳,低聲笑道:“又要你的東西了?”
“那倒沒有——”趙燕好有些窘迫,“只誇我這枝釵好。我已說了這是王妃給我的,不能隨意轉送。”當然,如果不算張淳臉上那種恨不得立刻讓她拿下來插到自己頭上試試的表情,確實不算是向她討要什麼東西。
綺年瞥了一眼張淳,搖了搖頭。其實張淳頭上戴的是一枝白玉串珠釵,也算是好東西了,怎麼就這麼眼皮子淺呢?跟張沁簡直就不像是姐妹。
“林伯母——”綺年忽然看見林夫人攜了林悅然進來,連忙起身見禮。
林悅然的氣色比從前好得多了,到底是母女,從前不愉快的事漸漸過去,照舊斷不了血脈親情。綺年拉著她的手左看右看,笑道:“妹妹比從前更出挑了,怎麼及笄禮竟沒在京城辦,叫我都沒能看著。”林夫人母女前一陣子出京去了林大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