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推說因沈慄在外未歸,這週歲宴只自家人過,不請賓客時,李雁璇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接觸到外人,丈夫的書信也許久未至了。
李雁璇到底沒有問出口,唯恐聽到令自己失望的答案。家裡人瞞著她,她便也裝作絲毫未覺,不過騙自己罷了。只揹著人悄悄流淚,一忽兒猜丈夫遭遇不測,一忽兒想丈夫移情別戀。
只是兒子早慧,如今話也說的伶俐,已經知道找父親了,可教自己怎麼敷衍他呢……
“少夫人!”房門咣噹一聲被人推開,卻是多嘴丫頭櫻桃。
香梔方欲怒斥,櫻桃上氣不接下氣嚷道:“咱們少爺回來了!”
香梔捧著的茶盞就落了地:“你說什麼?”
“少爺!”櫻桃跺腳道:“少爺回來了,已經到了老夫人院裡。”
李雁璇忽地起來向門外跑去,跑到門前,又匆匆回來,一把抱起兒子復又衝出院子。
田氏年事已高,眼睛都花了,只抖著手將沈慄的臉反覆摸了又摸:“乖孫兒,我的謙禮,終於回來了,我的孫子回來了。”
沈慄大聲答:“是,祖母,不孝孫沈慄回來了!”
屋內人無不流淚,便是世子沈梧,一時間也有些熱淚盈眶:天也,這孫子終於回來了,我終於可以解脫了。
沈慄失蹤,沈淳只好將沈梧拉出來湊數。這位始終對沈慄有些嫉妒的世子,才開始真正品嚐到作為侯府子弟所要面對的壓力。
沈慄穿來時,侯府同樣面臨傾覆的危機:沈淳被誣殺官。結果沈慄跑去告御狀,到底撈他老子出來。
而侯府眼前的困境,卻立即壓垮了沈梧。哪怕沈慄只是被參,皇帝也沒有立時問罪的意思;哪怕到後來因邢秋調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府外的緇衣衛也變得頗為通融,甚至允許沈家有限度的與外界交往,沈梧也常覺困窘。
明明大家都心知肚明沈慄是不可能投敵的,但沈梧所過之處,仍是人人退避,唯恐沾惹麻煩。冷待已算客氣的,就連出言譏諷者也比比皆是。沈梧哪受過這個?若非沈淳逼著他,世子爺恨不得鑽回後院,永遠也不要出來。
當初沈淳說他不成時,他心裡未嘗沒有憤憤不平的意思。總覺著自己從落地開始便按著侯府繼承人來教養,怎麼也比庶出兄弟強些。如今沈淳催著他出頭時,他倒真的覺著自己……不成了。從侯府落難不到一年功夫,世子病了五次,將侯爺愁的長吁短嘆。
故此今日沈慄回來,十分驚異地發現大兄沈梧是打心眼裡真誠地歡迎自己。
不歡迎他的是容蓉。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沒有丈夫寵愛,沒有親生兒女,偏丈夫又是個不爭氣的。看樣子竟是真心對沈慄服氣了!
難不成日後教大房看著二房面色過日子?再仔細點說,難不成教我這世子夫人去看李雁璇眼色?
沈慄私底下曾說後悔為沈梧與容蓉牽線,但容蓉並不恨沈慄。畢竟沒有沈慄她也做不成侯府世子夫人——她恨的是李雁璇。當初明明都說她的命好,李雁璇是低嫁,如今卻完全顛倒。
憑什麼?就憑你嫁了個好人?
全家人都盼沈慄平安歸來,唯有容蓉希望他出事,希望李雁璇失去丈夫。
緊咬著牙,容蓉才勉強自己露出個笑臉。
郡主掃了她一眼,心下微覺不悅。
與祖母田氏哭過,又被生母顏氏抱著哭,沈慄使盡渾身解數才哄得她們開懷。才收了淚,門簾一掀,李雁璇抱著兒子進來,直愣愣看著沈慄。
眼見著沈慄向自己招手,微笑道:“怎麼發愣?許久不見,看著竟是瘦了些。”
李雁璇小心翼翼伸手碰了碰沈慄,才覺是真的。也不顧得長輩、僕婦們就在跟前,一頭撲在丈夫懷裡,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