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這個世界已經走偏,崔尚提出的與士紳共天下也不無道理,無論是文人官吏還是武人和術法者,大多來自士紳望族,因為這些這個群體才能夠為讀書、學習、修煉、鑽研提供足夠的保障和機會,而窮苦人家甚至連寒門庶族都是很難獲得此種機會的。
但江烽很清楚,單單依靠這個階層是很難實現自己的抱負的。
蓋因就目前的格局,這些士紳望族形成利益體系已經成型,而自己麾下還有那麼多出身寒門庶族的將士官吏,他們需要為自己的家族家人爭取一份利益,那麼在不改變整個體系劃分的情況下,就必須要打破原有利益格局。
這會是一個非常血腥非常殘酷的過程,事實上之在澮州和壽州推進的“檢地運動”已經是非常溫和人性了,因為當時自己的根基尚未牢固,而外部有面臨著種種挑戰和機遇,自己才會走了那一步妥協棋。
但這種事情只能是有選擇的,利益只有那麼多,要麼就必須要創造更多的新的利益,這涉及到生產力乃至生產關係的變化,需要時間和積累,要麼就只能打破舊格局,把屬於自己敵對者的利益攫取過來,分配給忠誠追誰自己的人,別無他法。
前者江烽很希望能夠透過科學和術法的發展變化與結合來實現,而後者那就只能透過武力來取得了。
總而言之,江烽非常明白一點,那就是不建立起一個穩定堅固的忠於自己利益共同體,那麼自己要想在這持續不斷的關乎氣運的戰爭中,自己就無法笑到最後,而做到了這一點,哪怕自己遭遇那麼一兩次失敗,也一樣可以重新站起來,取得最後的勝利。
“白陵,你這個觀點在某種意義上是正確的,但是我覺得與士紳共天下這個士紳二字要有限制,那就是與某同心者,忠於某,忠於淮右的,那麼某當然不吝於他們共天下,但如果想要藉以要挾某,恐怕他們就打錯了算盤,某麾下有太多的人願意取代他們!而且士紳這一詞,我和你們所想的範圍恐怕也有差別,我認為的內涵外延都更深更寬。”
已經習慣了江烽經常冒出來的各種“生僻新鮮”詞語,比如這內涵外延,崔尚卻能大致明白含義。
江烽心目中計程車紳,與原有計程車紳階層已經有些區別了。
首先在範圍上擴大了。
武人群體被列入了,這其實從晚唐之後已經有些這種變化,尤其是在戰亂年代,不牢牢抓住武將群體,你的統治便無法穩固,這是每一個人主都必須要遵從的規則,哪怕他自己就是武人出身,哪怕武人當道亦會有無數弊端,但起碼在戰亂時代這個道理還得要遵從。
另外,術法者這個群體也已經納入了江烽的視野,這從江烽對道藏所的重視,對術法一道的推崇,就可略窺一斑。
當然術法一道給江烽的回報也是豐厚的,無論是在城市的守禦體系完善上,還是對敵軍突襲的器械裝備上,術法一道都展示其絕不同於武道一脈的優勢,所以江烽將其納入也在情理之中。
還有就是商賈,這應該是江烽有選擇性的一個接納意圖,胡商給飢渴的淮右帶來了錢銀,緩解了捉襟見肘的淮右財政,讓淮右可以抓住時機擴張地盤,同時還給淮右工商業的發展帶來了資本,讓淮右的工商業進入了一個良性發展階段,這一點連對商人並無多少好感的崔尚也要承認。
除了群體範圍上的擴大,江烽對階層上也有了更多的選擇。
寒門庶族已經毫無懸念的成為了江烽的一個重要擁躉,他本人就是庶族出身,對庶族的親近也是讓各地豪門望族心存疑慮,在這一點上崔尚覺得江烽還應該做一些什麼。
好在江烽也已經表明了態度,願意效忠他,願意主動投效他的,在將來的利益分割上自然可以獲益,但有人獲益,肯定就會有人喪失利益,這也是不可避免的,誰得誰失,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