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微微頷首,隨即撐著油紙傘快步往東暖閣那邊去了。方解走到那排被稱為內廷的房子門口,撩開簾子剛要走進去就看到了屋子裡長長的桌案上那堆積如山的奏摺。他眉頭微微挑了挑,最終還是退了回來。
裴衍走進東暖閣之前回頭看了一眼,正巧看到方解撩開簾子後又退回來的一幕。他立刻就明白了怎麼回事,肯定是方解看到那一屋子的奏摺不敢輕易進去了。他笑了笑,心說這個少年是個行事謹慎的。
方解站在院子裡,抬起頭看著淅淅瀝瀝灑下來的小雨。腦子裡想的卻是今日將左前衛五品牙將陸鷗打成了殘廢的事,這件事屬於突發事件,但方解當時如此抉擇並不是頭腦一熱。此時他想的是,自己是不是稍微做的過了些?
心裡有事想著,時間過的就顯得稍微有些快。若是純粹的無所事事的等著,時間就會顯得很慢很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裴衍從東暖閣裡出來,走到方解身邊的時候沒問他為什麼不進屋子,而是笑了笑道:“跟我進來吧,你這謹小慎微的性子可不像是個軍武出身的。陛下正在和兵部侍郎宗良虎還有幾位大將軍議事,想來一時半會兒也沒空見你。”
方解也沒再推辭,跟在裴衍身後進了內廷。
因為背光的緣故,這屋子裡即便是白天也要點著燈火。外面的天氣陰的很沉,所以屋子裡倒是顯得明亮了不少。方解沒仔細去數,但好歹看了看就發現這屋子至少亮著幾十盞燈。而從裴衍行走的時候一直看著腳下,方解就猜到這個人的視力一定不怎麼好。
裴衍指了指不遠處的椅子道:“坐吧,這屋子裡就是凌亂了些。”
方解在椅子上坐下來,打量著屋子裡的陳設道:“裴大人真是辛苦,若是我看著這麼多公文奏摺,莫說一件一件的細細閱讀,便是粗粗的瀏覽也扛不住。”
“咱們分工不同而已。”
裴衍笑了笑,起身親手為方解倒了一杯茶。
這屋子裡的東西太過重要,所以便是伺候著的太監和宮女也不可隨意進出。裴衍又喜歡自己動手沏茶,所以小太監和宮女們幾乎都不來這裡。屋子的角落裡還點著火爐,上面的銅壺還在冒著熱氣。
方解連忙起身,裴衍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何須太過客氣,禮節上的事是給大家看的,私下裡的時候若是再講究那麼多規矩,太累。”
方解道:“有些規矩,還是不能廢的。”
裴衍嗯了一聲,坐下來後問道:“有什麼事要稟報給陛下?當然……如果不方便對我說的話,也沒什麼。”
方解猶豫了一下說道:“也沒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只是今日一時火氣大,和左前衛大將軍羅耀派來京城的一個牙將打了一架……出手稍微重了些,廢了那人一條手臂,斷了幾根骨頭,估摸著得躺一陣子了。”
“啊?”
裴衍驚訝的啊了一聲,然後問道:“你不是就要下西南去見羅耀了嗎?怎麼在這之前竟然和他麾下的將軍……”
說到這裡的時候裴衍忽然停住,然後若有深意的看了方解一眼。這一眼,讓方解心裡一緊。他忽然間想到,難道這個人竟是如此輕易的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
……
裴衍沒有將之前的話繼續說下去,而是笑了笑然後將視線從方解身上收回來。他開啟一份奏摺,看過之後提起硃筆在上面批了兩個字。方解本不想看,可離著太近,想看不到除非別過頭去。
那兩個字很醒目。
放屁
這是……
方解心裡頓時大為驚訝,裴衍可是在代表皇帝陛下批閱奏摺啊。怎麼能在這樣嚴肅的東西上寫下這麼不嚴肅的兩個字?這完全出乎了方解的想象,在他看來,即便皇帝因為太忙而不能將全部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