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
他教阿推,程順說,不能將祖傳密訣傳給外人;他只好教程大山和程大川,偏生這兩人天生豬腦袋,又不能吃苦;而程耀祖只會拿帳簿跟他催錢,現銀卻是讓程順一手把待……
這也是他放棄和程家談條件,不願喜兒回來的主要原因;即使重新撐起油坊,但面對豺狼虎豹也似的親人,這隻會讓她更加不好過。
他沒忘記他的誓言,他要保護她,絕不再讓她受到傷害。
“你有什麼事?快說!”隔著堆得小山也似的麻布袋,傳來程耀祖不耐煩的聲音。
“記得我是你叔叔,講話客氣點!”程順怒吼道。
“我從小沒人管教,不僅什麼叫作客氣。”程耀祖還是氣焰囂張,“管你是我叔叔、舅舅,還是……嘿嘿,我孃的姘頭!”
“你閉嘴!”程順驚恐地左右張望,跑去關起倉庫大門。
“你怕什麼?這時候大家都在作坊忙著,沒人聽到啦。”
“你聽著了,”程順喘了一口氣,嚴正地道:“不准你再提回到油坊以前的事,你只要記住一件事,你是程耀祖。”
“是!我是程耀祖,我爹是程實,我祖父是程……”
“笨蛋!你爹叫程頂,程實是你曾祖爺爺,記清楚了。”
程耀祖嬉皮笑臉地道:“我早背得滾瓜爛熟了,不然怎能幫你和你兩個笨兒子打官司?”
“都叫你別提了,今天找你是有正經事。”程順煞是憂心地道:“現下江照影回來了,可他的心還在喜兒那兒,天天回去跟她睡覺,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他們會趁機奪回油坊。”
“喜兒又瘦又幹,就不知道江照影看上她哪一點?”
“哼!是四少爺太久沒有女人了,母豬賽貂蟬,隨便都好。”
“你既然怕江照影造反,又留他做什麼?現在麻油也做出來了,可以叫他走了。”
“不行,江照影會做事,一人抵得上三個侯老爺派來的掌櫃,我們務必留下他,但又不能讓他和喜兒串成一氣,你是油坊主子,你去負責拉攏他吧。”
“這時候我才是主子?!”程耀祖臉色一扭,“三成!”
“什麼?”
“油坊的三成利潤。”
“說好你拿一成的,不能再多了。”
程耀祖悻悻然地道:“你最好,拿五成,程大山兩成,程大川兩成,我最辛苦,卻只有拿一成!”
程順冷冷地道:“你本來哪有資格拿這一成?如果你想當程家的子孫,拿程家的錢,就得照我的話去做!”
“做就做!”程耀祖瞪視片刻,咬牙拂袖而去。
“不肖子孫,每個都是王八蛋,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程順粗口罵個不停,再匆匆離開。
在堆疊如山的麻布袋後面,江照影劍眉緊鎖,手掌攤著一把芝麻,正拿指頭撥開檢視。
有的受潮、有的長蟲,就算殘缺變色,但仍看得出是芝麻。
即使一個人離家三十年,親情淡薄了,性情冷漠了,再怎麼數典忘祖,也不至於說錯父親的名字吧。
除非……他用力揮掉手上這把敗壞的芝麻,深深吸了一口氣。
腦海浮現喜兒殷殷期盼的歡喜神情,他憤怒地沉聲低吼,雙拳緊握,猛地用力擊向麻布袋。
帶有腐爛氣味的芝麻肉布袋開口湧瀉而下,他的拳頭更加用力,壞掉的芝麻流出的越多,灑了滿滿的一地。
他盯住不斷流洩的芝麻,神情轉為靜肅、凝重,拳頭緩緩鬆開,一對黑眸更加深沉不見底了。
作坊裡,江照影正在教幾個夥計做榨木。
“我們找不到可以兩臂合抱的大樹,所以就用四根樟木並緊,我已經請鐵匠用鐵箍包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