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來,屋裡燭火明亮,飯菜全都擺在了圓木桌上,但周圍一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
或者說,無論是在長柳別院,還是在定王府,來來往往這麼多次,鍾宴笙從來沒見過蕭弄身邊有伺候的小廝或是丫鬟。
……展戎不算。
鍾宴笙不免有些好奇,淨了手坐下後,還在往外面瞅。
蕭弄瞥他:“看什麼?”
這個疑問由來已久,鍾宴笙憋不住問了出來:“府裡沒有其他人嗎?”
蕭弄隨意笑了下,知道他想問什麼:“都死了。”
“啊?”
蕭弄眸色淡淡的,在燭光中,那雙眼睛是宛若深潭的暗藍色:“十六年前,漠北城破,除了我和蕭聞瀾,無一存活,訊息傳到京
中(),府中除了老管家外?()_[((),都自盡殉主了。”
鍾宴笙咬著玉箸愣住,蕭弄的神色很平淡,但是死了那麼多人呢。
十六年前……那時定王殿下也不過九歲。
九歲就失去了父母親人,只剩蕭聞瀾一個堂弟,蕭聞瀾又那麼不靠譜,孤零零地待在京城,肯定很不好受。
鍾宴笙生出幾分同情之意,所以低頭看到滿桌西北粗獷的菜色時,欲言又止了下,沒有吱聲,默默嚥下去。
蕭弄也不急著用飯,托腮注視著對面乖乖吃飯、臉頰微微鼓起的鐘宴笙,心裡生出一股滿足。
這不是很好養嗎,給什麼吃什麼。
乖得很。
這個輕鬆的念頭在用完飯後就消失了。
鍾宴笙腸胃敏感脆弱,平時的飲食就很清淡,在家裡不喜歡吃的一口都不會動,唯一饞嘴的也就是點心。
但他也不會多吃,一塊點心,能慢吞吞地咬上一盞茶的時間,這會兒勉強自己吃了些濃油赤醬的,胃裡急速不適,開始翻江倒海,趕緊奪過旁邊的清茶喝下去一口,試圖鎮下去。
蕭弄察覺到他狀態不太對,皺眉起身走過來:“怎麼……”
鍾宴笙臉色蒼白,來不及回話,衝到一旁的粉彩大肚瓶邊,胃裡一搐,抱著瓶子哇地吐了出來。
蕭弄:“……”
蕭弄難得怔愣了一瞬,立刻過去,輕輕拍了拍鍾宴笙的背,回頭厲聲吩咐:“把樓清棠提過來。”
鍾宴笙吐得頭暈眼花的,手腳發麻,抱著那個大肚瓶,幾乎把胃裡都吐空了,小臉慘白慘白的,額頭浮著層虛汗,眸中含著淚意:“對不起……”
這個粉彩大肚瓶瞅著價值不菲,就是花裡胡哨的吵眼睛,挺難看的。
看得他胃裡更難受了。
蕭弄沉著臉沒說話,看也沒看那個瓶子,彎身把鍾宴笙抱了起來。
鍾宴笙吐得沒力氣,軟趴趴地由著他抱起自己,半死不活地想,這都是定王殿下第三次抱他了吧……算起畫舫上那次,可能是第四次。
殿下似乎還怪好心的?
樓清棠跟蕭弄談完話,剛離開王府沒走多遠,就被展戎抓了回來。
匆匆趕回蕭弄的臥房時,蕭弄絞了熱帕子,在給鍾宴笙擦臉擦手。
幾刻鐘之前還活蹦亂跳的小美人,這會兒神色萎靡地躺著,臉色白得跟張紙似的,低垂的眼睫溼漉漉的,像只落水小鳥,瞧上去可憐得很。
樓清棠跟著展戎繞過屏風,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望著鍾宴笙,深深覺得,就算蕭弄肯拿鍾宴笙放血給他研究,對著這張臉,他可能也有點難下得去手。
聽到有人進來了,鍾宴笙也沒精力看,就算是吐完了,胃裡還是很難受。
蕭弄拂開他的額髮,摸了把他滲著汗的冰涼額頭,不知為何,臉色比鍾宴笙還難看:“還是很不舒服?”
鍾宴笙白著臉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