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就儉省,必致後手不接。探春寶釵管家理事,除宿弊改革大觀園,又有哪一個能說出這等金玉良言?
黛玉又督促林朗練了一會字,忽而道:“琳兒姐姐,我記得太太說過,你識字?”
琳琅細細地研墨,又燒了熏籠,免得寒冬墨水結冰,笑道:“倒識得幾個字,不過幫太太念賬冊子,或抄寫幾本經書,比不得姑娘大爺會作詩,會寫文章。”
黛玉聽了,叫她寫來看看,林朗亦停了筆。
琳琅素知黛玉性好風雅,也很願意身邊人讀書識字,遂搜腸刮肚地寫了一首應景的詞。
待琳琅寫罷,黛玉拿起來唸給林朗聽,道:“好一手簪花小楷,填的是詞,曲牌是眼兒媚。莫把瓊花比澹妝,誰似白霓裳。別樣清幽,自然標格,莫近東牆。冰肌玉骨天分付,兼付與淒涼。可憐遙夜,冷煙和月,疏影橫窗。好詞,字好,詞更幽,這是姐姐填的?”
林朗亦覺驚詫,不由得看向琳琅。
琳琅笑道:“可不是我填的,我在詞曲上沒天分,不過字寫得有三分風骨,這是一個風華絕代的詞人所作,我從前胡鬧,便把詞集記下來了。”
這裡不是清代,這是一個虛擬的皇朝,明朝之後,是故並無納蘭容若其人。
納蘭詞乃因祖母極愛,琳琅自小熟背,至死未忘,如今陰陽相隔,只能由此懷念祖母。
黛玉愛不釋手,問道:“是哪位大詞人?我竟未聽過。”
琳琅知她可謂是以詩詞為魂,倒不欺瞞,笑道:“這位詞人名喚納蘭性德,字容若,號楞伽山人,其人品格超逸,其詞纏綿清婉,著有飲水詞、側帽詞等,只餘殘卷,後人收錄其詞共計三百餘首,統稱納蘭詞,倒是在今世名聲不顯。”
黛玉忙道:“姐姐可否再寫幾首與我瞧瞧?”
琳琅見她喜歡,遂又默寫了十餘首,其中包括納蘭容若最出名的畫堂春中“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以及木蘭花令中“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等語。
黛玉看罷,只覺不落窠臼,別開生面,默默記誦下來,道:“自南唐後主李煜、北宋晏幾道以來,此人當為詞人之冠,風格清新,無雕琢矯飾,不露斧鑿之痕,最終歸於自然。這樣的人,怎麼會名聲不顯?好姐姐,你將他的詞集錄下來送我可好?我愛得很。”
琳琅笑道:“年深日久,怕是記得不全,令姑娘失望。”
黛玉忙雲不會,親自研墨鋪紙,取了一支最愛的湘管與她,琳琅一口氣寫了十餘首,實在是手痠神疲,黛玉便接過筆,一個背出,一個錄寫。至晚間,亦不過才寫了五十餘首,下剩二百餘首花了五日方寫完,一共錄下三百一十三首,時隔多年,下剩二十九首琳琅只記得一些零零碎碎的詞句,完整的卻實在記不起來了。
黛玉將其錄製成冊,手不釋卷,終日細品,又給父親抄了一冊,打算寫信時捎回江南。
來榮國府已有幾日了,張嬤嬤也請了來,漸漸熟慣,這日黛玉給林朗解完四書,忽問道“來了幾日,冷眼看著,三春姐妹們都去上學,十分勤謹,怎麼二表哥反不去上學?”
琳琅知道黛玉本人是個極愛讀書的人,若不是才來,早就和三春一起上學了,道:“我們這二爺不喜讀書,一個月裡能去三天已經大善了。”
林朗聽完,心中若有所悟。
黛玉坐在窗下案前,托腮道:“難道舅舅不管二表哥?”
賈政倒是想管,可惜賈母護著,平素端起嚴父的架勢,更嚇得寶玉如避貓鼠兒似的。再看林朗做的文章,雖然文筆稚嫩,但亦算錦繡,於是賈政就更嫌棄寶玉不上進。倒是賈政唯一的希望賈珠確有真才實學,可惜不堪重負,今年年初參加春闈,尚未考完便嘔血抬出來,險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