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巨大的風扇在北面的牆壁上嗡嗡轉著,有點吃力地疏通著這地方被皮革、金屬和某種濃烈香料混合而出的氣味燻得讓人有點窒息的空氣。風扇下橫放著一塊鐵板,上面用油布覆蓋著一樣東西,依稀一個人形的輪廓,瘦削,乾癟。
“你在燻蟲麼。”捂住鼻子我問老默罕默德。倉庫裡用的薰香是這裡人常用的一種香料,味道很刺激,並且帶有一定的藥性,通常用來驅除埃及隨處可見的毒蟲,或者去除屍體上的臭氣。
老默罕默德搖了搖頭:“屍臭。”
“屍臭?”我有點意外。這裡有什麼屍體需要驅除上面的臭氣,木乃伊麼?不可能。幾千年的封存,這些屍體早就被時間抽離得沒有一點氣味,甚至包括當初下葬時層層疊疊塗抹在他們身上的香料,哪兒需要用什麼香去驅除它們身上的屍臭。
“我們發現它的時候,它像現在這樣躺著,在一整塊黑曜石鑿成的石棺裡。”走到鐵板前,老穆罕默德搓了搓手對我道,“上面沒有蓋子,它就那麼躺在裡面,像是在對我們說,來,把我帶走吧。”
“你們發現它的時候棺材蓋已經被開啟了?”我問。
他搖頭:“沒有蓋子,幾千年前它被埋葬在那地方的時候,它就那麼躺在裡面,”繼而壓低聲音,他耳語般對我道:“和39年他們發現它時一樣……”
我沒有回應他望向我的熱切目光,但我也確實知道,當初那批英國考古學家在找到36號墓的時候,的確有提到這麼一具沒有蓋子的棺材。不過當時新聞系統並不發達,所以我所知道的資料比較有限,因此也就不貿貿然回應他些什麼。
“來見見我們的王子。”見我沒作聲,老頭將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然後把那層油布慢慢捲了起來。而就在他做著這個動作的同時,一股淡淡的,被周圍的薰香衝得幾乎不易察覺的肉體糜爛味直鑽進了我的鼻子。
我忍不住皺了下眉。不是因為味道的難聞,而是驚訝。
眼前的屍體,乾癟,枯瘦,閉著眼睛像一截幹樹枝一樣橫躺在風扇下的鐵板上,□的面板部分呈現出一種蠟黃的顏色。這顏色和平時見到的木乃伊絕不一樣,因為只有新鮮屍體才會出現這種顏色,而不是一具放置了幾千年的木乃伊。
“我知道,它確實是有點味道……”老默罕默德心裡想的顯然和我不太一樣。他有點拘謹地觀察著我的表情,並且有點拘謹地斟酌著自己的話語。“你有沒有留意到它的衣服,我親愛的,你見過這種式樣麼。”
我倒確實沒怎麼留意過它的衣服。那東西幾乎已經爛透了,所剩無幾的一些布料粘在屍體蠟黃乾癟的面板組織裡,露出一些破敗的線頭和皺摺的紋理,包裹著它同樣乾癟蠟黃的男性□。我帶上手套將它們拈起一些看了看,點點頭:“中王朝時期的努各白,羅印。”
“還看出些什麼來……”
“看上去應該是貴族使用的樣式。”
“貴族??親愛的,很顯然這是王族使用的樣式。”
“別急,老默罕,別急。現在還確定不了什麼,你看這些都成碎片了,也許我回去以後給你還原一下,說不定可以給你一個確切的答覆,OK?”
聽我這麼說,老頭不再言語,只是嘴裡仍舊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我沒有理會他,因為這具有些與眾不同的木乃伊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雖然就在一分鐘以前,我對於它的想法僅僅只是出於我那筆有些難度的生意。
它看上去年紀不太老,從它的牙齒來看。
生前有一頭濃密的頭髮,因為遺留在它乾枯的腦門上那些木須似的頭髮看起來還挺多,有幾縷從它寬寬的額頭上垂下來,沿著收緊的臉頰覆蓋在暴露的牙齦下,牙床很結實,牙齒健康而漂亮。
在當時的埃及,有這樣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