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士卒接到了命令之後,喘了一口粗氣,沒有片刻的停留。盯著自己面前苦守的趙國士兵,謹慎地慢慢退開。
「蹬蹬蹬···」
馬蹄聲和腳步聲連成一片,秦軍像是潮水,來得快,去的也快。
看著秦軍遠去,趙括身子一晃,差點摔在地上,兩手扶著營寨的圍欄,手中的長矛也歪歪斜斜地住在身側。盔甲已經沒有了原來的顏色,只剩下一片紅黑,也不知道是別人的血還是他自己的。
已經是第七天了,那三十萬援兵一直以來都沒有半點訊息。從第五天開始軍心就已經開始動盪。
喘息了一陣,趙括拿上了身旁的矛,邁著沉重的步伐準備回自己營帳。
「將軍!」
一個副將在身後叫住了趙括。
趙括愣了愣,抬起了頭向著四周看了看。
軍中的不少官員都走到了這邊。
他苦笑了一下,還是來了。
「將軍。」副將複雜地看著趙括。
「你覺得援兵真的會來嗎?」
他問出了在場的所有人最想問的問題。
讓他們在六十萬大軍的攻打下堅守了七天的理由,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虛無縹緲。
在場的沒有一個是傻子,如果這場仗,根本事不可為,他們會考慮投降。
甚至,可能強行拿下趙括,以作為投降的依仗。
這是所有的軍官昨晚一起商議的結果,他們今天必須要找趙括問清楚。
「···」趙括沉默了一陣,許久,沉沉地說道:「不會。」
這一次,他卻是說了實話。
「從一開始,就沒有援兵會來。」
北地的風聲很緊,拉扯著每個人的衣袍。
副將三步作兩步走到了趙括的面前便是一拳。
「砰!!」
一聲悶哼,趙括不躲不閃,被打倒在地。
「四十萬人!」副將的聲音都在發抖,牙齒咬的很緊,面色扭曲:「趙括!你當真好狠!」
「便是你自己不想活了,平白要四十萬人陪你送命!?」
「咳。」趙括的嘴角被打破了,血液從他的口腔裡流出來,但是他的臉上本就全部是血,根本看不出來。
···
場面很沉默,沒有人先開口說話。
直到趙括打破了沉默:「諸位······」
他的聲音有點顫抖,就像從嘴中擠出來的一樣。
「上黨之後,就是邯鄲。就是趙國。」
「就是吾等的妻兒老小。」
「上黨若破,趙國亡矣。」
「吾等妻兒將予秦人奴婢。」
「我趙括老母亦在城中,育我二十載。」
「還未盡孝···」
趙括的手也許是太用力了,陷阱了沙地裡,沙中溢位血水。
「趙括又何曾想死,又何曾不想歸家與親團聚。」
「但長平不能就這麼破了。」
「就這麼破了,國安在,家安在?」
「若吾等殺敵,傷秦元氣,強敵四顧,秦不敢妄動。上黨雖破,趙國可保,吾等妻兒可保。」
趙括沒有回頭看他身後的眾人,只是逐字逐句地說著:「我趙括也不是什麼文儒,說不得什麼豪言雄採。」
「吾趙括既欺諸位,便予命於汝手,此番且隨我一戰,誅秦報國,可否?」
說道最後,趙括幾乎用著懇求的語氣。作為一個主帥,曾是萬萬不可能的。
···
沒人說話,也沒有人回答他。
他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二十餘歲的小將卻如同暮年。